我们为什么要喝酒｜醉眼看人间，个个都温柔

“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东邪西毒》

我爱喝酒，但从来不是为了一个“醉”字。

年纪轻的时候很容易求醉。失恋了，失业了，失身了……反正只要与失去有关，就会产生某种喝酒的欲望，误以为酩酊之后，第二天睁开眼就是新的开始。但事实上喝醉过的人都清楚，第二天醒来后根本不会开心，只会在惆怅之上叠加剧烈头疼和胃部不适，并至少恍惚一天以上，对于“自己到底是谁”更加捉摸不清。

烂醉的坏处除了身体损伤之外，十次里总有两次钱包会丢，手机屏幕碎成渣渣。即使它们都幸免于难，也要在睁眼的第一时间立即打开微信和通话记录，看看有没有又胡乱打电话发消息，说一些九不搭八甚至完全没有挽回余地的蠢话。

上次看新闻，有个杭州哥们喝大了，在群里连轴发大额红包，自己浑然不知。这种事后心痛相信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世界上没有什么良方能让人瞬时遗忘或逃避，想要从一个苦境中脱离，最好的办法是学会珍惜眼前美好。正比如饮酒，放弃狂纵的念头，慢慢自酒的滋味开始，喝得顺了，在放松之中产生微妙的感应：也许是对身边人、也许是对食物，也许是对一轮明月或一段歌，生命霎时有了更立体的轮廓。

就在这个时刻果断放下杯子，回家仔细卸妆洗澡，借着一丝愉快躲进暖被窝。呵，时间还很多，酒又这么甜，能有什么样的关过不去、闯不过？就像陈奕迅《葡萄成熟时》唱的，“我知，日后路上或没有更美的邂逅，但当你智慧都酝酿成红酒，仍可一醉自救。”

我爱喝酒，是因为我渐渐懂得了酒的好处。

当你懂得了酒的好处，你便不那么爱跟人喝大酒，反而更喜欢开始一个人喝酒。像山本文绪写的那样：我很喜欢一个人在家喝酒。先把房间打扫干净，再准备好新洗过的浴巾和睡衣泡个热水澡，认真地洗干净头发和身体，一身清爽后悠闲地看着电视，喝着冰镇的酒，这是我现在生活里最放松的时间。不管喝多少，心情都绝不会悲伤或寂寞。只是非常坦诚、单纯地感觉到幸福。

你会明白：酒绝不是用于治疗情绪的狠药，它只是寻常生活的一点甜味剂。

而且，你不再想喝很多酒，你只想喝好的酒：不用太多，一瓶、一杯、一小口，轻轻咂、慢慢喝，就像对待你的快乐——知它来之不易，因此绝不想挥霍，只愿认真体会彼时的每一刻。

刚过去的这个跨年，你喝得如何？

如果你还没有学会和美酒相处，那我有一些经验可以告诉你——

以一杯好酒，感受片刻生活 

村上春树说，在炎炎夏日运动结束后，若能来一杯冰凉畅快的啤酒，那就是生活中微小而确切的幸福了。彼时他还不是作家，在神宫球场外野席，一个人躺在草坪上饮着冰凉的啤酒，悠然地眺望着比赛，时而抬头看天空。就在啤酒入喉的当下，他对自己说，“对了，来写小说看看吧！”自此展开写作生涯。

写字的人似乎很容易和酒联系在一起。创作的环境往往十分静寂，但脑子里却要经过千军万马，其情其景仿佛不动声色的山间挂着一大片湍急瀑布，而手边恰好的一杯酒就是略过其间的微风，撩动树叶，静与动因此融合起来。

写不出的时候就想沉思片刻，也许会顺便喝一杯，给自己一个松弛的余地。这种时候就是买杯子的最佳借口，比如东京的玻璃杯品牌木村硝子，得过Wallpaper年度设计大奖，讲究摩登简约设计。或者葡萄酒爱好者必备的专业伺酒杯Zalto，杯脚细巧，外壁纤薄，有种饮一杯之后必定身轻如燕的优美观感。将它们握在手里，埋头闻着酒的香气，不一定喝，但已经置身于某种戏剧化气氛之中。这种时候我会想起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顺手推开了一扇小酒馆的门，气氛热烈，一个又一个伟大文豪从眼前经过，神采飞扬地给你讲他们的故事。

好酒像是个灵媒，在丰富细腻的层次味道里，可以带着人穿梭到不同空间，激发想象，捕捉到难得的灵光一现。如果觉得闷，那就放下手头事来静静地喝一杯，让各种果子、花朵、土壤的味道在唇齿间交融，享受微小而确切的幸福。

流过了眼泪，便知道所有的酒都是好喝的

无论如何，酒都容易跟失恋沾边。只是其中等级不同——嚎啕大哭的，默默流泪的，满脸茫然的，一反常态情绪高昂的，还有静坐在吧台守株待兔，跟你说“我有故事，你有酒吗？”——此时此刻约是人生中最敏感时，唱一句黄伟文或者林夕都会翻滚热泪，如果不小心听一整晚杨千嬅，从《少女的祈祷》到《勇》，以酒精挥发，足以哭到死去活来。

“流过了眼泪，就知道所有的酒都是好喝的”。朋友在某个初秋时分失恋，天气微凉，她经常独自坐在户外，喝遍了酒单上所有款式。“脑子一半是沉的，但心思澄明，半明半暗之间对味觉有了新的体会。突然比平时能分得出酸涩。” 我买了个随身酒壶赠她，她就揣着去各种地方，逛胡同，看电影，在书店里待上一下午——“突然低落时拿出来喝一口，就一口。不想没完没了地跟朋友抱怨，与其那样，不如微醺，让自己再放松一点。”

即使很多情绪需要消化，我也从没见过她喝醉。“分都分了，不管分得好看难看，都不想让对方有机会窥见自己的狼狈样子。再说，喝多了脸会浮肿，热量又高，人还依依不舍呢，先把自己给搞残了算怎么回事？”大都会单身人士都有一套独特的生活哲学：跌下去，爬起来，与旁人无关，更不可以就此折堕。一辈子那么长，谁不是走走停停，以酒送泪，苦乐掺半，也是一种丰富的意味。

她教会了我一回事，此后我就一直记着了。喝酒的时候一定要大量饮水，帮助酒精快点代谢，更重要的是及时保湿，才不至于第二天脸上起皮。“人总是要见得呀，班也是要上的呀”，朋友这样说道，会喝酒的女郎总打不败。

好酒那么贵，不是让你用来买醉的。

正如时间有限，要付给好的人；我们能摄取的热量也有限，要付给好的酒。

而挥霍感情，和挥霍美酒一样令人发指——不是爱不爱得起或者喝不喝得起的问题：世间种种精巧，都应细致对待，才可以体会出深蕴其中时间与人心的价值。

你要喝好酒，你更要认真地喝好酒。

大家都知道我很爱喝酒，但你知道我在喝酒这件事上，最大的奢侈和享受是什么吗？

我会在Dom Pérignon 唐培里侬每一个P2香槟上市的年份，买个几瓶，然后在我需要纪念、需要庆祝、需要恢复信心的时刻，打开一瓶，和二三朋友（酒太好了，没办法和太多人一起分享），或者独自，津津有味地喝完，在口腔里放一场盛大的烟花——一种暗自的大喜悦。

唐培里侬，被叫做“香槟王”，不是没有道理的。它是香槟中的香槟，每一瓶最寻常的唐培里侬，都是陈酿了八年的年份香槟。而你知道P2是什么么？是每16年才会昙花一现的上等香槟！

每一瓶唐培里侬的第一个八年，时间会给酒体带来美妙的平衡，然后才能上市。再然后，其中极少部分会被珍藏，直至第二个八年的来临。至少十六年（即P2），酒体会经历更为长久的带渣陈化及持续的监控管理。最终，这一瓶香槟会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瑰丽口感，无数细微的芳香被时间封印、升华，在开瓶的刹那，一座气势磅礴的神秘花园立即展现眼前，令你流连忘返，采撷一朵，不想离开。

每一次P2上市，都是爱酒之人的庆典。说了十六年就至少是十六年，你知道现在市面上能见到的唐培里侬P2只有两种：1998年开酿，2014年上市的P2 1998（现在几乎买不到了）；以及2000年开酿，2016年上市至今的P2 2000（在酩悦轩尼诗天猫旗舰店买得到）。香槟易得，而P2却是喝一瓶少一瓶。

是的，好酒卖得贵，不是让你用来买醉或者炫耀财富的。它的最大作用，是让你沉浸于一时片刻的绝对美好，于是得以鼓励自己：我值得这美好，我还要继续去创造。

有饮，有食，有滋味

小时候家里吃午饭，外公总会喝点白酒。不多不少，就那么盈盈的一小盅，配半碗米饭，青菜和鱼。看他吃饭是种乐趣，先喝一口酒，回味半晌，再夹筷子菜送到嘴里。往往此时收音机是开着的，听一段相声或者其他什么曲艺节目，跟着乐上半天，简单清淡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

现在我也很习惯在吃饭时喝一杯。一来用酒复杂微妙的酸甜苦辣衬托、中和食物的味道，往往会有意外惊喜。二来，可以拉长吃饭战线，放慢节奏，咀嚼时间更多些，给胃一个容纳消化的空间，饭后也比较舒适轻松。而用烈酒取代餐后甜品，则是另一种精神一震的完美句点。

尤其是，真正美味的食物会本能地让人想立即喝一杯。

今年我和一帮朋友在厦门跨年，由于有当地朋友热情招待，前两天几乎顿顿大鱼大肉大主食，人很快就吃颓了。在离开前的晚上，几个胃已滞涨的人只想喝一口热汤，却误打误撞走进了一家深夜食堂——我的天！这家店的好吃程度竟然离奇到把最寻常的方便面做成了极品沙茶面！一小盒只拌了酱油和切了两片香肠的迷你煲仔饭让人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米粒弹牙、有嚼头，恰到好处的酱油令整盒饭咸香四溢。本来只是想简单喝个汤，最后变成了把菜单从头到尾点一本：麻辣肉筋、白灼八爪鱼、韭菜一口酥、青芒蘸酱油、炸马蹄丸……我和朋友们吃得满血复活、红光满面，当即开了这家深夜食堂里最贵的一瓶酒——为了向厨师深表谢意，为了美食带来的喜悦，必须立即干一杯，封存这时刻。

而回想过去一年，最令我无法忘怀的饮食时刻，必须是法国厨神Alain Ducasse专程来京为唐培里侬P2 2000创作的一餐。席上，厨神本人拿着白松露出来为一道嫩炙扇贝加味，嗜菌如命的我恨不得立即端起盘子一起吞下去，而厨神微笑制止我，说：先喝一口酒，再吃。

等P2 2000充满力量的气泡在口中爆开，令唇齿遍生果香，我再把覆满白松露的扇贝送入口中，那一刻，我才懂了什么叫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根本不是一首情词，这是献给人间至味的赞美诗啊！

真的，如果你热爱世间一切美妙的口感，请一边饮，一边食！

喝到并听懂，属于岁月的歌

通常而言，我们总习惯夏天喝清淡的，冬天喝浓烈的，与食物搭配，也符合天气变化。但只有一次在初冬去法国香槟区的Reims，我却得到了与众不同的饮酒体验。

当天下着微雨，寒风刺骨，路灯的光芒一片模糊，朋友带着好不容易走到当地出名餐厅。先点了一个海鲜冷盘，又是一瓶香槟——慢着，这听起来整个胃都要抽搐了，怎么可能好吃？但不尝试不知道，生蚝、扇贝、螃蟹比夏季来得肥美，而香槟也因为天冷，气泡比较冷凝，不像夏天那么容易变热挥发，加上口腔温度也比较低，反而更能品尝出其中细腻的风味。夏天午后的香槟容易让人胀头胀脑，而带着冬天的一丝凛冽来喝，竟意外清爽舒服。

就像做人一样呀。做人真是苦煞，既要融世，又得独立。有时你喝一杯酒，人人称赞高级，但与你面前那一碟菜完全不配，又或者当日心境变化——它是好味，但非良配，正如两个好人未必凑得上一对佳偶，令人艳羡的工作未必投入，归根结底“配”是存乎一心的主观感受。

至于要如何找到“配”，当然得走得远、试得多，自然慢慢就了解自己的喜好与适合，至于书本和大师意见则只是参考，不必完全照着人家的路的走。

“有些东西可以靠岁月获得，有些东西却会随岁月消失。” 当被问到是否年份酒就一定好时，还是爱喝酒的村上春树这样说。人生只有一次，喝你想喝的酒，走你想走的路，认真活过的人才会懂得品酒真味。

所以，看到你这里，你是否也特别想喝一口？

嗯，千万记得，买一瓶好酒，不带情绪地喝，当觉得醉眼里看一切都美时，就停住。

那一刻，便是生活的臻致时刻。

本文插画来自艺术家Jack Vettria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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