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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大钟蔚文教授演讲(下篇):学术世界里没有退休这回事

作者:新闻记者 来源:新闻记者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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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2

本期继续推出台湾政治大学传播学院名誉教授钟蔚文演讲摘编。2015年四月,政大传院为钟蔚文举办“荣退仪式”,他在演讲致辞中追溯三十年从教心路和八年院长生涯,娓娓道来的磁性嗓音富于音乐美,丝毫不见已届退休惯有的倦怠。在座师友为从此能向钟蔚文学习如何过退休生活感到幸运,因为他是个很好的“生活家”。退休后,钟蔚文返聘为政治大学荣誉教授,主持玩物创意研究群撰书计划,给硕博士生讲授“面向未来传播”课,重拾自小爱好的架子鼓与合唱团,于2016年底走圣母峰基地營,研究、教学和生活样样都精彩。

 

“我曾经差点成为一名阿拉伯商人”


自1985年获得斯坦福大学传播学博士学位至今,我在政治大学任教三十年,其间连任过两届传播学院院长,主持过不少荣退餐会,那场面总是让我有些尴尬,心想将来一定要避开。一是因为,我不晓得怎么在这种场合讲话。二是因为,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并没有想退休(注:全场大笑)。我只是从政大退休,并没有从学术退休。学术世界里没有退休这件事。我还是会长相左右,跟各位说“最近有一本书……”(注:全场爆笑,因嗜书如命的钟蔚文平日口头禅即是“最近有一本书”,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发表口头读书心得)。但是,现在,有点尴尬,之前新闻系给我办了一次退休餐会,如今传播学院又给我办第二次,看来是不得不退休了(注:全场大笑)。


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我为自己能从事学术工作而充满感恩。学术工作是我下辈子还愿意继续从事的工作。漫步学术世界的这三十年,在政治大学的这三十年,有点像一场旅行。也许此时此刻,我最应该做的事是,与大家分享旅行归来带了什么。


“三十年旅行,三点心得” 


首先我要感谢这么多年来一路同行的朋友。坦白地说,像我这样生性懒散的人,本不适合做行政,但我非常幸运地来到命中注定的政大传院,遇到对做系主任、做院长的我非常“容忍”的大家。尤其当我做报告、开院务会的时候,总能听到有人在嘀咕“他又在说这些了”、“他又说我了”……(注:全场爆笑)我感激大家。我是相信“我们主义”的人。没有事可以单凭一己之力完成。政大传院有今天的发展,全靠一些同事十几二十年前就提出的远见和达成的共识,以及全体老师的支持、理解,还有所有行政同仁的同舟共济。传院的办公室经常灯火通明,我们一个议案又一个议案不停地开会讨论,最后坚定细致地执行。我在会里会外所有的“喋喋不休”和“死缠烂打”,不过是拉着大家一起一次又一次达成愿景的谋略,从这点来说也许我根本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人。


2016年底,钟蔚文走圣母峰基地营


其次我想分享的是学术旅行中的所见所闻。我发现,世界何其广阔!世界有无限可能!我求学期间所受的训练是实证研究,甚至是相当量化的。毕业后的学术之旅中,我渐渐发现,其实学术是带我们了解这个世界,让我们知晓不管是生活还是思考,其实都有无限的可能、无限的空间。这是学术带给我的最深刻的东西。正是这种态度,让我在面对退休这件事时,也有信心过出百千万种不同的可能来。


第三点收获是,很难言传的、尽在不言中的思想的交流。学术教我们分辨无法言说的人性深处。当我们回首人生,一部分是履历上的名字、性别、发表等外在形式,另一部分是人生终点时人们对你的内在价值的怀念。波兰诗人辛波丝卡(Szymborska)就曾通过诗歌《写履历表》辛辣地反讽,单薄的履历表不能等同于漫长、复杂的人生,片面、功利的具体事实也无法取代生命中抽象、无以名之的美好经验。相比可以言说的细节,相比无法言说的默契,相比动人的生活仪式,履历并不重要。


“以学术和艺术的精神做行政”


我做学者,也做服务于学者的行政管理者。我以学术的精神做行政。在政大传院当院长的八年间,每次开会,我都会不知不觉给发言者打量表。在我的量表里,只会在学院教书的学术工作者不是好学者,好的学者应该是“reflective practitioner” (反思性实践者),既有实践能力,又能思考和反思。譬如画苹果之前,先把苹果拿在手上放背后,先感觉这个苹果,通过实践来感知,做人才会圆融。我也以艺术的精神做行政,偶尔会跟行政助教讨论办公室里的一幅画、一盆花摆在哪里比较好看。做行政还促使我反思学科为何?我联想到,国家公园的动物被分门别类,但动物们不会走出来说我就是属于某个科、某个属。知识也不会,知识不会说话,不会自动站队。所有站队都是人为的。我们建立藩篱,只为行政与管理方便。所以,学科只是行政和历史的产物,学科本来无领域。本着所有的知识都在解决问题的预设,天下学问皆可为我所用。


每当听到人家批判“理论与实践之间有差距”,我心中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当然!当然!当然!”因为我深刻体认到,课堂所教与实际问题永远有一段落差,知识与运用之间永远有差距,理论与实践之间永远有一段路是要靠自己走的。譬如读研究所时,我曾困惑于统计和方法之间如何联接?有没有一本书能综合统计和方法?问当时的老师,老师想了好半天才回答“好像没有耶”。几年后,我意识到自己当初这想法是错误的。任何一个问题都不可能仅仅凭借一个理论、一本书去解决。解决问题需要多学科的知识和方法,而这些知识和方法需要自己去联接。然而,多年以后,在一次逛书店时,我无意间发现真的有这么一本联接统计和方法的书!我专门跑到密歇根大学去会见书的作者。作者欣喜不已,读书人最高兴知道有人跟他思考着一样的问题。


“教书吧!它会让你不朽”


博士毕业后,我回到台湾,在政治大学初执教鞭。教学是“rainbow building”(建造彩虹),是建造未来的彩虹。从事教育工作,用莎士比亚的话来说,是让你“不朽”(注:钟蔚文曾主持 “寻找数位时代的莎士比亚”研究,在台湾传播学界得雅号“数位时代的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写十四行诗,常用的主题是不朽。他常劝他的朋友结婚,说,“你结婚吧!你看你已垂垂老矣,脸颊眼角布满皱纹,结婚生子,繁衍生命,你就可以不朽”。


莎翁的“不朽”说,让我疑虑人类何以真正不朽。人类终究逃不过镜花水月。做研究也是这样。做研究很难有创见,却很容易过时。今天写的论文可能过五年就消失,甚至刚刚写出来都没有人看。可是有一件东西可能会像基因一样往下传递,那就是你教的学生。虽然,也许,你教了些什么,他/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注:全场大笑。学生不知道教了什么,皆因钟蔚文的授课充满深奥的哲思,其可理解程度像“天边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由此得名“听不懂”的“钟天师”,有学生甚至因为“听不懂钟天师”而萌生中途退学的念头。老师自己也不知道教了什么,乃因钟蔚文在指导学生研究时,总是耐心倾听学生的问题,然后像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一样好奇地诘问,抛出他本人也未必有答案的问题,启迪学生思考背后的脉络,重构更多的问题,由此得名“传播学界的苏格拉底”)。我觉得,如果莎士比亚今天复活,重新回过头来写十四行字,他也许会写道:“教书吧!它会让你不朽。”


演讲者简介

钟蔚文,现为台湾政治大学传播学院名誉教授(2015年至今),他出生于1949年,美国斯坦福大学传播学博士(1985年),曾任美国伊利诺伊大学传播学院富布莱特访问学者(1990-1991年),台湾政治大学新闻系教授(1992年至今),台湾中正大学电讯传播所创所所长(1993-1996年),台湾政治大学新闻学系系主任(1998-2001年)、创意学院召集人(2005-2007年)、传播学院院长(2007-2014年)等,研究兴趣涵盖言说分析、创造力研究、专家生手、玩物创意等领域,代表著作有《从媒介真实到主观真实:看新闻,怎么看?看到什么?》(1991年)、《第二代媒介》(1998年)、《体物入微:物与身体感的研究》(2008年)等。本文是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台湾政治大学传播学院博士候选人王彦,根据2015年4月,政大传院为钟蔚文举办“荣退仪式”上的演讲整理而成。


(本文摘自钟蔚文 口述,王彦 记录整理:《传播教育者要警惕“训练无能”——台湾政治大学传播学院名誉教授钟蔚文谈治学与从教》,阅读原文及学术引用,请务必参考《新闻记者》2017年第12期)


点击查看:《政大钟蔚文教授演讲(上篇):传播教育者要警惕“训练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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