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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不辞职”她说出了心里话……

作者:医学界杂志 来源:医学界杂志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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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6

李建雪的判决,让我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作者 | 姚妍

来源 | "医学界"微信号


去年岁末,福建省长乐市医院妇产科医生李建雪6年时间内在经历了一次居住地监视,三次庭前会议,四次取保候审,五次延期审理后,终被一审判决:被告人李建雪犯医疗事故罪。免于刑事处罚。


尘埃落定,医疗界震动。


李建雪说:我可能经验不足,认知有限,但我尽力了。我没犯罪。


在整个抢救过程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医生的无力与无助。但因为最后人死了,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白费力,还得出了“严重不负责”的结论。


正因为这个结论,“医疗事故”变成了“医疗事故罪”。


医疗界沸腾、震惊,从业者胆颤、心寒。


医疗活动是一项存在未知风险的活动,没有人能够做到万无一失。有位专家前辈曾说过:再出色的医生也是从一次次的经验教训中成长起来的,没有不沾血的手术刀。


然而,生命面前,不容我们犯错。


正像医学大家张孝说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我们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却难保证不出错,更不能保证老百姓对我们满意。


今天,我一个同事被投诉了。


因为病人要负责一家人的三餐饭,上午来办好住院手续,找他做治疗时,他已经回家做午饭了,下午来皮试、挂水,水没挂完,又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于是要求拔针,晚饭后再来挂。


同事开了一句玩笑:“你这么忙,住什么院嘛。”


于是,同事被投诉了。


(P个S:基层医院,因为曾开设过一段时间“日间病房”,从此,能走动的住院病人住回家就成了常态。)


那个病人投诉的时候,正好赶上另一个病人在和院长吵架,原因是某中成药上次住院可以报百分之七八十,这次只能报百分之三十。


医保以这种方式扶持中医药,院长也很无奈吧?


近年来的医疗环境用“恶劣”都不足以形容。就有网友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不辞职?


是的,这个问题也困扰着我。


当付出得不到认可的时候,当出于好心却被冤枉的时候,当十分努力却仍没达到别人期望的时候,当看到同行被打甚至被杀的时候,当一言不合就被投诉的时候,当投诉被定性为“无过错”却仍被扣钱的时候······


我们能忍受好梦正酣时硬生生从暖融融的被窝里爬出,难道不能忍受一点点风吹雨淋?我们能日夜颠倒三餐无律,难道不能适应朝九晚五?我们能记住多少块骨头多少对神经,难道记不住一些些华夏文明?我们查资料做实验撰写论文考证书升职称,难道胜任不了一份普通工作?我们能在白色天地里甘于清贫,难道就抵挡不了红尘喧嚣与都市寂静?

······


答案是:能!我能!


那么我为什么还不辞职?


因为每每夜深人静时,回首走过的从医之路,总有些记忆挥不散。

 

我记得:一次,领导检查卫生,一边检查一边指指点点。突然,指点的手停在了半空,愣了愣,愠怒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病人在搞卫生?谁的包干区?”


欣欣吓得大气不敢出,心里想:完了完了,叫您老人家别帮忙,你偏不听,这下逮个正着,完了,死定了。


谁知,许老伯仿佛听到了欣欣的心语,大手一挥,挡在欣欣前面道:“别批评小姑娘,是我自己要帮忙的,她够不着,我是举手之劳,有什么不可?”


领导赔着笑脸:“你还背着个Holter,这样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不过是擦门头上的灰,又不是什么重活。本来小姑娘是不肯要我帮的,我是看他们真辛苦。要是我孙女一天到晚这么跑来跑去,还要打扫卫生,我也会心疼的。”


领导只得讪讪地走了。

 

我记得:阿玲是我们病区的常客,天气一变化就要来,每次都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才来。来了也没有家人陪同,都是我们跑前跑后,做这做那。她也很享受这个待遇,子女来了就被赶走,说他们很忙的,让他们忙去。


我们巡视病房,她哪怕没事,也会叫我们给她掖掖被角,挪挪枕头。


私下里,我们都叫她“阿烦玲”。


一次,她又理直气壮地叫小月给她倒水。小月倒好了水,递给她时故意问:“你老叫我们做这做那的,却不叫你孩子做,是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心疼,却不把别人孩子当回事?”


阿玲委屈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不喜欢我那几个不孝儿,他们来了,我烦!他们平常都不管我,我病得重了,才来,巴不得我早点死呢。我每次麻烦你们,是想和你们拉近距离,我也知道你们很忙的,可是有你们在,我才安心。”


我记得:静静在给一位病人挂水时,不小心被棉签上的倒刺扎着了,病人心疼的跟自己孩子被扎了似的,不顾自己刚打好的盐水,执意要给静静挑刺,因为看不清楚,又拿出老花镜来。


静静叙说时,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温暖瞬间,总让我们念念不忘,每每想起,倍感幸福。


被人需要,被人关爱,尤其来自角色互换的关爱,幸福会被无限放大。病人病愈后一句真诚的“谢谢”能瓦解我们千百次的决心。看到他们脸上重现健康色,再苦再累都值了。


虽然医疗环境依然不容乐观,虽然李建雪的判决让这个冬天格外寒冷,可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们还是会期待,期待一个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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