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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冷吗?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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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1

当你提笔想要述及耶路撒冷,我劝你背上一定要披着毛毯,绝不光是为了披一身冬日清晨写作的装备。敲击键盘,你的记忆好似跃入三千年历史的寒冷夜空,仅能捕捉些轮廓微清的几颗明星。罗列文字,你的脚步亦如穿行于一座四面透风的七门老城,编织实则零散不堪的若干故事。这夜空就是这城,这城名曰耶路撒冷。但更冷的是当今的报端与荧屏,他们在向你述说的耶路撒冷总是充满了恐惧,一次次扣动扳机,一块块小碎石子,一张张红肿面孔,甚至是一滩又一滩像开了恶之花的血迹。

耶路撒冷

记不清几年前了,一位青年学者自以为勇敢,对冒险之旅兴奋不已。他登上了飞往这座“恐怖”之城的飞机,希望自己能像勇士一样与枪声和火焰做邻居。落地后,小伙子上旅游地接的车,口没遮拦地用自认为娴熟的阿拉伯语询问巴勒斯坦籍司机,“安全形势如何?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打的凶吗?是不是天天有枪声……”。他的犹太搭档,也是青年的导游嘴角微微上扬,用简单的英文句子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看来你是BBC看多了!”两个人会心一笑,此刻这个青年堕入了无尽的懵懂。十几年来,这个青年虽没有聚焦耶路撒冷问题,但对阿拉伯-伊斯兰历史研究的经历告诉他,就算能说上几句“三教圣城”、“应许之地”的话,中国的读者,甚至是世界上的普通大众也不甚能触达真正的耶路撒冷,起码是精神层面的“圣城”。当今的游人,大凡是受到了普遍人文素养提高时代的眷顾,亦或是貌似遵从内心尚不能条分缕析的宗教信仰,才想着大胆地去这个“是非之地”走一遭。然而,他们的旅行非但没有宽解心中预设的迷惑,反而疑窦横生。

英国有一位作家,叫西蒙·蒙蒂菲奥里。他是耶路撒冷旧城外第一个犹太人定居点创建者摩西·蒙蒂菲奥里爵士的曾孙。他因写了一本名为《耶路撒冷三千年》的书而蜚声国际。不夸张地说,这本书教育了或正在教育着世界大多数想要去耶路撒冷一探究竟的侠客行者。史实的罗列总归要有心的读者去自我升华,对于中国读者这显然需要比克服英文更难逾越。如果逾越了自我升华的这座高山,侠客行者们才会跟随他走向一个“书写最宽广意义上的耶路撒冷”,才能体会这位英伦爵士曾孙、犹太民族后裔在书的《前言》中苦心挣扎的引导和教育,感受那些隐约的提醒,提醒大众应关照不同族群的情怀和风俗,“不管他们是无神论者还是有信仰的人,是基督徒、穆斯林还是犹太人,不存在政治议程,即使在今天的冲突之中”。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身处迷雾之中,国内学者曾写过一篇名为“巴以和解困境中耶路撒冷问题”的文章,并提到“耶路撒冷共识”的概念,其深刻论证思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只有那些要么“愚蠢”、要么“歹毒”的政治家才撺掇世人将耶路撒冷描绘为你死我活的无休止的争斗,而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可能早已形成了 “耶路撒冷共识”。如果你要用令人叹息的例子反驳我,即使知道、承认甚至痛心,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说的这种相互包容的默契高于例证,或已直抵精神,甚至是精神出窍,幻作信仰,跨入历史,而后落地为俗。

亚伯拉罕与耶路撒冷:是多元,还是一元?


本文并不想累牍述及亚伯拉罕这个人物,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引导读者认识“亚伯拉罕诸教”或“天启宗教”这个概念。天启宗教,顾名思义是唯一真神启示人间的信仰,普遍意义的天启宗教意指世界三大一神教,按历史出场顺序为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同时,三大宗教都相信亚伯拉罕为各自的先知或圣人,并繁衍了后代,绵延了信仰的火种,因此也将这三大宗教也被称为一脉相承的亚伯拉罕诸教。

首先,三教同出一源,而后传承分道。三大宗教都源于古犹太教,公元一世纪时耶稣基督的思想只被看作犹太教的2.0版,公元7世纪穆罕默德创建伊斯兰教后曾一度被大叙利亚地区的基督教领袖所敌视,认为其只是基督教的一个异端派,或是犹太教的3.0版。即使今天,我们仍然可以在世界各地穆斯林或基督徒的信条体系或信仰实践中捕捉那些相似甚至是一致的东西;其次,三教同信一神,而后称呼不同。正是由于其同出一源,信条的核心都是只信一个造物主,犹太教称为“雅威”,基督教称为“耶和华”,伊斯兰教称为“安拉”。对于中国读者,更需要仔细想象,“万物非主,只有唯一的造物主”,这种“一神”是彻底的“一神”,反对崇拜人、反对崇拜偶像、反对崇拜任何其他事物;最后,三教经典相续,而后思想相承。犹太教的经典为上帝与其“选民”所定之《旧约》。基督教承认《旧约》之地位,但也信仰耶和华与耶稣定之《新约》。伊斯兰教则在承认两约的基础上认为,《古兰经》是真主降示的最后经典,是最完备的,因为穆罕默德为封印先知,之后再无真主降示的经典。所以,今天看来,三大宗教之间的话语传承体系、内容编排格局,甚至是新教义或新教派的生产方式都出奇的一致。自然地,我们也可以在三个宗教各自的经典中都看到人祖亚当、诺亚方舟、亚伯拉罕献祭等情节高度雷同、人设基本无二的故事。亚伯拉罕诸教之间还有一个默契,那就是都认为耶路撒冷是圣城。讲述耶路撒冷的故事不能脱离宗教。因为几乎所有人认识耶路撒冷,就是从它作为亚伯拉罕三教圣城的身份开始的。更重要的是,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各自信徒的心目中,耶路撒冷都发挥者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耶路撒冷之于犹太人,是上帝给予的“应许之地”。犹太教是最早出现在历史舞台的亚伯拉罕宗教。在巴勒斯坦这块土地,读者往往在各种渠道听到他的不同称呼,迦南地、黎凡特、沙姆地区、大叙利亚、埃雷兹·以色列,这些名字有的包含巴勒斯坦,有的指代巴勒斯坦。而巴勒斯坦是菲利斯人统治时代该地的称呼,意为“菲利斯人的土地”。而对于犹太人而言,他们更愿意称为埃雷兹·以色列,很显然意为“以色列人的土地”。《圣经》中记载上帝对犹太人的始祖亚伯拉罕说“你要离开本地、本族,往我要指示你的地方去。我必叫你称为大国。我必赐福与你”。而后亚伯拉罕遵旨来到了“迦南地”,上帝再次启示“我要把这地赐给你的后裔”。耶路撒冷就处在迦南地,是上帝给予他们的“应许之地”。也正因如此,犹太人认定自己是“上帝的选民”。即使约瑟在埃及治理多年,仍然不忘返回这座“应许之城”。摩西带领子民出埃及,书写了一部可歌可泣的回归“应许之地”的史诗。从那以后,犹太人开始在此生息,开启了他们宗教文明史,他们与上帝盟了约,他们建造了犹太圣殿,他们也创作了《圣经》和羊皮卷,然而他们也在此败给了巴比伦人,他们也悲情地书写了“巴比伦之囚”的民族流散史。当今的犹太教已是经历了漫长苦难史的犹太教,它已蜕变为内涵十分丰富的宗教,也是范畴极其广泛的政治。二十世纪,犹太人开始回归耶路撒冷,并以极快的速度改变着当地的人口结构,稀释了阿拉伯人的比例,也开启了耶路撒冷共生与融合的新历史。

耶路撒冷之于基督徒,是耶稣的“殉难”之处。圣母玛利亚“圣灵感孕”后在耶路撒冷城南十七公里的伯利恒诞下耶稣。而后耶稣在耶路撒冷一带传播基督教义,并且走过了生命中最后一段“苦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后,耶稣从坟墓中复活,升入天国。作为“圣子”的耶稣用殉难的方式替人类赎了罪孽。公元316年,罗马皇帝康斯坦丁的母亲海伦娜找到了钉死耶稣的十字架和埋葬耶稣的墓地,于是在此修建了供基督徒朝圣的圣墓教堂,也称复活教堂。与此同时,伯利恒也修建了一座圣诞教堂。《新约》中常常出现的橄榄山、朱斯马尼花园、最后的晚餐、耶稣受难等等都发生在耶路撒冷。至此,耶路撒冷因为与耶稣一生紧紧相连,从而成为全世界基督徒心中独一无二的圣城。11-13世纪,十字军曾一度控制了巴勒斯坦,不断修建教堂和修道院。而后,萨拉丁率领穆斯林夺回耶路撒冷却没有改变其在世界基督徒心中的圣地地位,至今每年仍有成百万计的基督徒在圣诞节和复活节前后造访耶路撒冷,感念耶稣的圣地。

耶路撒冷之于穆斯林,是穆罕默德的“登霄”之所。伊斯兰思想和价值存在两个“经典的”来源层次:首先是《古兰经》,这是真主的启示,是真主给予穆斯林的命令;其次是圣训,也称为先知的“哈迪斯”或“逊奈”,即穆罕默德的嘉言懿行,是先知对于穆斯林的言语训谕和行为示范。圣训有云:“犹太教分为71派,基督教分为72派,伊斯兰教将会分为73派……”。今天伊斯兰教内部的纷争似乎验证了穆罕默德确为先知的能力,甚至当今的伊斯兰教内部开宗立派的,远不止73这么微不足道数字。但是,绝大部分穆斯林还是会将耶路撒冷视为仅次于麦加、麦地那的第三大伊斯兰教圣地,根本原因在于穆罕默德封印先知的地位不容动摇,而他则在此完成“夜行”与“登霄”的壮举。伊斯兰教认为,在穆罕默德接受天启十二年后(即公元621年)7月27日的晚上,真主训命天使加百利携天马神兽布拉克赴麦加迎接穆罕默德遨游七重天。穆罕默德在加百利的陪伴下,转瞬间由麦加“夜行”至耶路撒冷。而后,又于“最远处”(阿拉伯语发音为“阿克萨”)得见亚伯拉罕、摩西、耶稣等先知,并在此“最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登霄”后入七重天,聆听了真主的教诲,察观了天堂与火狱,领受了每日五次礼拜的训命。“夜行”与“登霄”奠定了伊斯兰教基本信仰体系中的诸多内容。多数学者地认为此举可能是穆罕默德意图联络和争取亚伯拉罕宗教其他成员的重要举措,也将伊斯兰教的传播从麦加推及到整个阿拉伯半岛,但对穆斯林而言,这次“夜行”和“登霄”的履行奠定了耶路撒冷在其心中的圣城地位。

由此,一个高级一点的道理可能已经明了:今天我们经常能看到犹太人、基督徒和穆斯林之间对于耶路撒冷地位拉扯不断,冲突不止,三大宗教及其信徒呈现出完全迥异的多元状态,感觉甚至肯定他们仇深似海,无日无休。但如果我们学会运用“更宽的历史书写”视野和更高的全球俯瞰视角的话,这些所谓的多元和对立,实际上是一元和常态,这所谓的“激烈撕扯”也就成了兄弟之间拳打脚踢,同时我也要声明这样的论断不代表我本人否定多样性和多元化的存在。我的目的是想告诉中国的读者,我们应该自省,因为纷争的双方或多方之间至少保持着一元或一脉相承的话语体系,而我们在评判这些人的是非功过时,可能连他们最基本的话语框架都没有进入。对于他们而言,我们才是“不一样的人”,我们说的话才是“听不懂的话”。

欧麦尔约言与耶路撒冷:是政治权术,还是人的感情?


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一元价值或一脉相承就代表绝对和谐吗?显然不是,看似我们思绪牵得起来的时间和脚趾触达到的空间都在向我们诉说着这样一个事实:耶路撒冷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息过,炮火声,嘶喊声以及争吵声!你说得对,确实没有停歇过,迦南人打败原住民、菲利斯人赶走迦南人、希伯来人打败菲利斯人,之后亚述人、巴比伦人、波斯人、罗马人、阿拉伯人、法兰克人轮番登场,直至1187年库尔德人萨拉丁代表或者代替阿拉伯人收复了失落的耶路撒冷。近现代史的车轮辚辚向前,人类好像进入了文明时代,可耶路撒冷的纷争纠葛却更加激励。1948年巴以分治、1967年六五战争、1969年阿克萨清真寺被焚、1980年以色列宣布耶京、2017年特朗普承认耶京……,一系列玩火行径使得耶路撒冷问题大有不可调和之势。但是,如果我们仔细想象一下,不难看出历史好像骗了我们,这些时间犹如长长海岸线上一处处悬崖,崎峻无比,但却不是常态。再有,政治家的危险游戏也无法廓清老百姓的生活场景。人民群众创造的历史好像被政治家故意抹去了,也有可能是被我们自己的思想过滤了。如果那样,耶路撒冷何以得名“和平之城”?回到节首的那个问题,虽没有绝对的和谐,但也不是绝对的战争。征服耶路撒冷一定饿殍遍野流民四散吗?耶路撒冷历史征服都是恐怖行径吗?恐怖的活动一定是某些特定民族和宗教的特征吗?显然不是!

公元637年末,新兴于阿拉伯半岛沙丘之上的伊斯兰政权围困了耶路撒冷。穆斯林的指挥官阿穆尔·伊本·阿绥骁勇善战,杀敌无数,却在耶路撒冷城下围而不打。四个月后,耶路撒冷大主教索弗拉那斯以一切名誉和财产请求投降,条件是时任伊斯兰政权哈里发欧麦尔·伊本·哈塔卜亲自主持受降仪式。欧麦尔同圣门弟子商议后欣然接受,决定亲自赴耶路撒冷。欧麦尔只带一位随从和一匹骆驼入了城。入城后,他唤随从骑上骆驼,自己步行。眼见矢迹遍地,索性展开斗篷,清扫开来。索弗拉纳斯迎接了欧麦尔,并将城市的钥匙交给了他。巡视后,索弗拉纳斯试图劝说欧麦尔回归正信,并邀请他入圣墓教堂礼拜,欧麦尔谦恭地拒绝了并说道:“我在此礼拜,我的教友也会在这礼拜,继而他们会从你们手中夺走这座教堂。既然我要保全你们的信仰、财产和子民,就不会在此礼拜”。菲利普·希提曾在《阿拉伯通史》中写道“耶路撒冷大主教索弗拉那斯引导年老的哈里发巡视圣地,这位阿拉伯客人的态度是不娴雅的,衣服是褴褛的,他深受感动,据说他曾转过脸去,用希腊话对一位仆人说:‘这算是但以理先知所说的那位亵凌圣地的可恶的人’” 。随后,欧麦尔在教堂外的一处礼拜,一年后这里就建起了一座以欧麦尔为名的清真寺。临行前,欧麦尔在该寺立下诺言,承诺保护耶路撒冷基督徒的生存权益,“这是一项和平和保护的证明,来自真主的仆人、信士的长官欧麦尔。这证明要告诉耶路撒冷人民他承诺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教堂以及十字架,无论(欧麦尔)疾病或者健康,以及其宗教团体(都将遵守此约言)……”。一千年以后,1187年萨拉丁彻底打败十字军,选择在登霄节进入耶路撒冷。入城后。萨拉丁没有烧毁一栋房子、没有屠戮一名异教徒。受降时,萨拉丁议定每个男子缴纳10个第纳尔,女子缴纳5个第纳尔,儿童缴纳1个第纳尔作为赎金,无力缴纳的人则成为奴隶。而后,萨拉丁宣布释放了所有战俘,不要一分赎金。此前的八十八年,十字军将阿克萨清真寺变成了圣殿骑士团的总部,萨赫莱清真寺也成了教堂。萨拉丁恢复清真寺时,有人建议拆毁圣墓教堂,萨拉丁没有同意。相反,他将耶路撒冷圣地向所有宗教开放。

类似的事件,在耶路撒冷的政权更替史不胜枚举,而这份欧麦尔约言却开启了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上光辉的一页,正面昭示着耶路撒冷和平之城的真实形象,为后世效仿提供了先辈的智慧。然而,除非专业的研究者,普通读者在中国的史料中很难找到这条约言,相反对于“巴比伦之囚”、“十字军屠城”等史实却被我们描绘的栩栩如生,我们又怎么能用臆测的方式构建一个宽容、谦和又善良的卓越宗教政治家形象?又如何在恐怖主义盛行的今天理性地看待各个宗教和民族那些基本面的品质。如果说冲突是常态,我可以让步,但那只是政治权术的常态,欧麦尔和萨拉丁所展现的人性关怀以及“和平之城”昭示的耶路撒冷精神是政治家们无法企及的,也是权术家们无法理解的。

四区老城与耶路撒冷:是彼此对峙,还是美美与共?


今天,耶路撒冷在不同民族、不同宗教和不同文明的建构和贡献中不断走进大众的认知。不同的种族和信徒在同一城区域相互扶持,相互见证,形成了如今的耶路撒冷城市社区形态。大部分讲述历史故事的遗迹集中在老城区,热点中谈论的耶路撒冷问题就是指老城区的归属问题。现实中,耶路撒冷老城区仅有一平方公里,东临橄榄山、南邻锡安山。犹太教区处东南,穆斯林区居东北,基督教区处西北,亚美尼亚教区居西南,各占四分之一。四区七门,结构稳定,秩序井然,四平八稳,其中基督教区和亚美尼亚教区同属基督教,但教条有别。每个区都有属于自己的门通向新城,虽各走其门,但整个旧城仍是四通八达,阡陌交错。这一平方公里的地方,保存着三教两百余处历史遗迹,讲述着同一血脉不同信仰的精彩故事。老城里,店铺林立,但各自都出售着本民族和宗教的特产和用品。礼拜五和礼拜六是犹太教的安息日,通常犹太教徒社区会关门休息。然而,犹太百姓却毫无担忧。因为他们友好的阿拉伯邻居总会提供给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曾经在一篇朋友的游记中看到这样的文字,“我的犹太人朋友丹尼每次前往老城的时候,都要跟在雅法门附近的巴扎里开店的老朋友哈桑聊上几句,哈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老城,是巴勒斯坦人,在老城的巴扎有一家不小的商店,向往来的游客出售旅游纪念品。丹尼说:‘哈桑是一位很和善的巴勒斯坦人,我也是很多年的老朋友,向我们这样的朋友,在这座城里还有很多。’在耶路撒冷生活的很多百姓,就像丹尼和哈桑一样,虽然是不同的民族,有着不同的信仰,但是依旧可以成为好朋友,在一座城市里享受安宁的生活。在没有冲突的日子里,大马士革门还如往日一般热闹,贩卖小商品的商人、卖菜的巴勒斯坦妇女还在那里摆摊吆喝着,穿着礼服带着宽沿礼帽的正统犹太教徒也从大马士革门出入,也会去买巴勒斯坦人的东西……,他们之间存在着看似尖锐的矛盾,但是事实已经是,他们正在这座小城里共生着,谁也不应该离开。”

太阳初生,你会在一个耶路撒冷东北部有一座海拔800米的山丘的上面看到一所大学,它就是世界一流的希伯来大学。希伯来大学是犹太人建立的第一座大学,是犹太民族文化复兴的象征,是犹太民族和以色列国的最高学府。然而,当我们用教条的意识形态和严苛的宗教标准去辨识这所犹太精神殿堂时,你不可能想象它为全世界各种不同信仰的人提供教育,尤其是阿拉伯穆斯林。行走在校园里,带着头巾的穆斯林女学生随处可见,仿若你身处阿拉伯国家。教师、职员、学生、工人,各种国家、各色皮肤、各样语言,如同在这座犹太人的灯塔上描绘着最美的包容图画,奏响着最动听的交响乐曲。即使是我们今天津津乐道的巴以政治,实际也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是彻底意义上犹太人与阿拉伯人之间争斗,犹太教徒与穆斯林之间的对抗。今天的以色列人口构成中,犹太人占75%,阿拉伯人占20%,其余为其他民族。议会的席位中,也有20-25%的席位由阿拉伯人占据。即使在剩余的75%的犹太席位中,也分为世俗派、正统派、极端正统派以及利库德集团等对待巴以问题不同立场的政治集团。

当今的耶路撒冷,虽然全身镌刻着历史的印记,还有世态哀愁,但谁也无法否认它最为一个跨国界、跨民族、跨文化包容之城的不二角色。1991年联合国推出“信仰之路”计划,这一计划就是为了向世界传递这个各族人民和平和理解的城市形象,为了描绘这个命运共同体携手发展的历史原貌。然而,当我们闭上双眸,回想这座圣城的时候,你依然无法把它与那些新闻媒体上的热点画面割裂开来,那就不要为难自己。因为审视耶路撒冷的最大意义不是认识和记住这座城,对我们而言,真正的意义是应该如何用新的思考拷问内心的价值判断,如何用真的图景还原认识的维度,如何用美的感受照亮迷茫的前路。

科技发展、人类进步,盛世可期,但耶路撒冷也不是毫无进路,至少它已在进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虽然身处冬日,身上还是暖洋洋的,扯掉背上的毯子,书写最后一个句号,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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