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风波后的春节雪乡，原赵家大院经营者仍在忽悠…

作者：新闻晨报来源：新闻晨报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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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2

不到三个月时间里，雪乡一直处在舆论的风口，先是北林大九个女大学生乘坐面包车在去雪乡的路上四死五伤，接着赵家大院被网友曝光房费宰客，最近一次是雪乡低价团导游强制游客购买套票。

春节期间，记者回访雪乡。现在的它，怎么样了？

新闻晨报记者 | 金淼雪乡摄影报道

▲雪乡内部

在这儿一年接待游客最多的黄金周里，造成九个大学生四死五伤的黑车们仍然往来哈尔滨与雪乡之间；原赵家大院的经营者付某接到订房电话的时候仍在忽悠，在收下记者的订房款之后，突然不见踪影；虽然有物价局和旅游局制定的房价公示，但是雪乡春节的房价仍然是游客们抱怨最多的部分。

四死五伤后的”黑车”

从哈尔滨去雪乡，有龙运公司和大海林林业局合作的直达客车每天从哈尔滨120元一位，但是记者所在旅店的店员只介绍了拼车，并且提供了司机的电话，在旅行网站上，也能随处找到这种没有营运资质的往返哈尔滨与雪乡之间的”黑车”。

而2017年最后一天，9个北京林业大学的女大学生就是乘坐一辆没有资质的面包车,从哈尔滨前往雪乡旅游发生车祸，导致4死5伤。

记者一行两个人和另外九个人一起拼了辆商务车，不少哈尔滨的旅店和旅行网站都提供这项服务，标价150元每人，也有司机，在春节期间让你体谅下他们过年“不容易”，直接叫价300块钱一个人。

▲乘坐的商务车载了11名游客

▲ 积雪结冰的路面

从哈尔滨到雪乡，正规大巴车需要6个小时的车程，但记者所乘坐的商务车在大段结冰的路上，只行驶了四个半小时到达了目的地，其中还包括，中途司机让车上的乘客到指定的食杂店吃早餐，所花费的半个小时。

▲食杂店外至少五辆载客商务车

“黑车”司机告诉记者，自从去年年底出了车祸后，当地有关部门大力打击非法来往哈尔滨雪乡的营运车辆，他们曾有一段日子不敢上路，到了快过年了，为了赚钱，他们又偷偷开始拉活儿“过年生意好啊。”

“黑车”司机赵亮（化名）就认识那位肇事司机，出事儿的前一晚还和他喝了酒，“其实那个司机是外地人，像我们当地的司机熟悉这种有冰的路面，那小子不熟，开车年头也不多，就没避开。”

等记者从雪乡离开的时候，酒店前台给我们的“黑车”报价涨到180块钱一个人。

赵家大院宰客后的雪乡食宿

“交通事故这件事对雪乡的影响不是最大的。”雪乡里的员工说，赵家大院宰客曝光后，雪乡今年照比往年少了将近一半的游客。游客虽然少了，但雪乡的房费，依然是每个游客最无奈的部分。春节里，其他游客和记者见面问好的话基本都是：你这个房多少钱一晚？

▲房价公示

记者在雪乡各处都能见到当地物价局和旅游局联合制定的价格公示，其中房价部分列出了平时/周末/元旦价格，但是并未对春节期间房价进行规定，记者就房价问题询问大海林林业地区旅游局局长刘忠才，刘忠才表示：“春节期间旅游、公安、物价等部门对景区各家庭旅馆及雪韵大街进行检查，严厉查处景区哄抬物价、欺客宰客、倒房、炒房等违法行为。”

但是对记者询问的关于雪乡春节期间住宿是否有最高限价等问题，并未进行回应。

▲ 记者住的屋子

▲旅馆的被套和被子

以记者第一晚入住的某家庭旅馆标准炕房间为例，价格公示上规定，该房型在平时、周末、元旦期间收费为380元/间，并未规定春节价格。旅馆老板最初叫价800元/间，最后600元一间成交。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一次性拖鞋都需要另买，记者发现房间内没有卫生纸，询问老板卫生纸在哪儿，老板拿出纸，记者只用了一段，就把纸放在大厅的桌子上。老板觉得有些可惜，“还以为你们是要买一卷卫生纸。”

隔壁房间的定制游旅客，则是到了雪乡才发现，自己在定制游里花了2000元一晚的标准炕房间，当天老板处购买的价格是1200元/间，而价格公示上，该房型平时、周末、元旦的价格为580元/间。

雪乡某旅店内部员工高晨（化名）向记者反映，雪乡内部“炒房”问题严重，“我认识一个人，他就是在这里做卫生的，一个月两千多块钱，但是他不是为了工资来的，他十一月的时候就四处买各旅馆元旦的房间，大概囤了二十多间，元旦再高价卖出去，雪乡很多房间都不止被转过一手。”

除了炒房，有些旅馆也会针对旅行团和散客给出不同的价格。“在元旦期间，比如规定580元/间的标准炕房间，针对散客可能会要到550元/间，但是接待团客的时候，因为房费是直接算在团费里的，参团的游客不知道这间房的具体价格是多少，我们卖给旅行团的价格就会比较贵，有的时候卖到1000多。春节期间，就像初三，我们会卖到1500元，我们也会直接卖炕位给旅行社，能睡四个人的话，每个炕位四五百。但是卖给散客，因为怕被投诉，就每个房间800块钱。”雪乡某旅店的工作人员高晨（化名）说。

不止房价公示，物价局和旅游局也在各个旅店和餐馆里张贴了菜价公示，详细规定了每道的价格。高晨告诉记者，这个公示价格早几年就有了，但是在今年赵家大院宰客事件发生后，当地相关部门又详细进行了规定，“比如野味宴，原来就是写1280元，但还有敢打擦边球的，你可以说是1280一个人，也可以说1280一桌，这次是详细规定1280元/桌。”

原赵家大院经营者付某仍在忽悠

来到雪乡后，晨报记者特地打电话给原赵家大院经营者付某，咨询是否能订第二天的房间，付某称其在雪乡里有栋别墅，第二天还剩两间房，记者表示想上门看房再决定，付以当天“满房”为由，拒绝了记者上门看房的要求，但是发来房间图片，记者发现该图片就是原赵家大院房间图片。

付某称“如果要订（第二天的房），就全款，1200元”。记者将房费通过微信转给付某后，付某起初以“最后一间房刚刚卖出”，未收下转账，记者询问是否有其他民宿推荐时，付某立即想出了主意：“你得配合我，你这么说，你之前从我这儿订的房，但是房被我卖了，你去旅游局投诉我，他们会给你安排房的。”说完，收下了记者的1200元转账款。

记者以游客身份给当地旅游局局长刘忠才打了投诉电话，反映情况后，刘忠才提醒记者怎么没关注赵家大院宰客新闻，随后答应帮记者和付某交涉退钱，并安排入住了雪乡林业局开的酒店，酒店销售经理表示，“如果他（付某）没把钱退给你，你就直接住就好，如果钱退回来了，就补个差价。”

在雪乡，只要提出包车去永安（赵家大院所在林场），每个司机都知道，“这八九不离十又是去参观赵家大院了。”

▲原赵家大院和一名赵姓居民

记者来到赵家大院看到，门前一块石头上写着赵家大院四个大字，整个院子目前只有一名赵姓的居民守着。

附近的邻居告诉记者，之前租赵家大院房子经营的付某，交完罚金后就走了，“现在每天赵家大院外面都有两个有关部门的人守着，不让住人，如果你早几天来，我还能带你进去。”

这位本身从事民宿的邻居向记者诉苦，到目前他今年的挣到的房钱，只有出事前15天里挣了27000元，事情发生后，很多游客和旅行团，即使交了定金，最后也没有入住。

“我们这儿不是在雪乡里面，但是在订房的网站上我们就写着雪乡，等人到了，每天接送，单程十三公里，不要钱。他（付某）呢，有次就跟客人撒谎说车坏了，只能从别地方找车接送，要加200块钱，客人说行，然后他把自己车开出来了。还有，一碗四块钱的面，他收五十块钱，加水就六十。”

低价团后的旅行社

1月14日，网上传出一段，某雪乡低价团导游在大巴车上强迫游客购买雪乡娱乐项目的视频。哈尔滨导游马达（化名）向记者表示，在视频爆出来之前，几乎五分之一开设雪乡线路的旅行社，都有这种低价团，在哈尔滨中央大街，很容易就能找到雪乡低价旅行团。

“这通常不是导游个人的行为，这种低价团按照标价的二三百的价格，要包括雪乡的食宿、门票、往返车费、司机导游费用，根本连成本都不够的，旅行社低价只是为了招徕游客，最后靠卖娱乐项目收回成本、盈利。”

事件发生一个月后，记者走在哈尔滨的中央大街，已经见不到提供低价旅行团服务的旅行社，走进一家旅行社，旅行社介绍的也是团费为1700元/人的雪乡两天一夜旅行团，团费不包含任何收费娱乐项目。

▲雪乡风景区旅游管委会

大海林林业地区旅游局局长刘忠才告诉记者，春节期间，森工总局旅游局、哈尔滨市旅游委、大海林林野地区旅游局每天都在雪乡各山门检查，严厉打击“不合理低价游”、“导游强制消费等违法违规行为”。

【记者手记】

到这儿，记者短暂的三天两夜春节雪乡之旅结束了。

“其实，每年真正的雪乡只有三个月”，一位旅店老板颇为感慨地告诉记者，等春天来了，雪会逐渐积不住，到了三月中旬，大部分人经营者会离开雪乡，要再等上九个月，才能迎来又一轮的旅游旺季。

老板特别怀念2000年前后的日子，那时摄影爱好者们来这儿的日子，三四十住一个晚上，当时他们住的，还不是是她自己把前院后院接在一起，凑出了十间不足十平的电热炕房间。

更多的雪乡人则怀念2014年《爸爸去哪儿》之后，那蜂拥而至的游客，但雪乡里的人也分不清了，那几家自称是拍摄地的旅馆，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拍摄地。

从雪乡回到哈尔滨的餐馆吃饭，头一刻钟还在被记者责问，为什么结账多收了五毛钱的服务员，看见记者落了手机，还追了出来。这时候才觉得像是在东北，虽然零下十几度，但是大家都是打心底里热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