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研究】胡逸山：菲索求沙巴主权不合时宜

胡逸山，马来西亚亚洲策略与领导研究院国际事务高级顾问

在东南亚，有些政治与外交课题很敏感，却又常被挑起。每次这些课题被挑起时，如何给予层次恰当和语气适度的回应，很考政治智慧与外交手腕。菲律宾对马来西亚最东边的沙巴州的领土索求，就是这么一个课题。菲律宾一名前参议员近来对传媒说，在菲律宾即将进行的宪法改革中，沙巴应被列为菲律宾第13个州。

其实在一般情况下，一个过气政治人物随意发表一些自以为是的政治或外交“伟论”，我觉得是无伤大雅的，甚至可作为某种民意风向标。据闻这名菲律宾前政要是以修改宪法咨询委员会成员的身份，发表这番“索求沙巴领土”的言论，所以这番言论无可避免会染上某种非官方或半官方的色彩。

这种“索求沙巴领土”的言论之所以敏感，是因为在广义上它会触动马菲两国人民的爱国情绪,而两国人民向来在大多数领域的关系颇为友好；在狭义上它会碰触沙巴子民的感受。这种言论常被挑起，是因为每当菲律宾举行选举时，尤其是大选，个别政客也许对许多社会及经济挑战束手无策，所以总会想方设法蓄意重提“索求沙巴领土”的课题。我强烈怀疑，他们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未必是宣示国威，而是要煽动选民的爱国情绪，借此把自己与选民“连结”起来，让这股情绪转变成对自己有利的选票。

我决定应该对这名前政宽宏大量一些，不认为他是像那些钓取选票的政客般哗众取宠，毕竟他的政治活跃期早已过去，无须争取选票。不过,无论他重提菲律宾“索求沙巴领土”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都应该帮助他更充分地明白，沙巴是马来西亚而非菲律宾的组成部分，这是一个已为国际主流社会所普遍承认的既成事实。

在英国即将结束其在北婆罗洲（沙巴在英国殖民时期的名称）的殖民统治时有两个国际民意调查团到沙巴和砂拉越，寻求与核实当地人对于与马来亚和新加坡共组马来西亚的意愿。其中一个民意调查团还是由联合国派遣的，其团员分别来自冷战的两大阵营国家，所以不应被指为特别亲西方或东方。这两个民意调查团发表的有关沙巴方面的民调结果都极为相似，即大多数沙巴人民对于共组马来西亚是乐意与乐观的。少数不同的意见是希望沙巴先独立，然后再观望是否共组马来西亚。这些结果完全没有提到沙巴人民乐意成为菲律宾的一部分。

美国总统威尔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提出的“人民自决”原则，早已成为国际上对于确定前殖民地建国与否的标准民主原则。沙巴这些由国际民意调查团确定的民意结果，可说是这项原则的其中一个表现典范。至少，它远胜于一些所谓基于历史的主权索求，起码我们沙巴人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基于历史的主权索求，在许多情况下是纠缠不清的,至少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如果基于历史的主权索求被允许的话，那寰宇的政治地图可能都必须重画，那些历史悠久的国家可大肆对新兴国家做出各种主权声索，这明显有违国家无论大小一律平等的国际社会基本原则。

譬如说，意大利作为古罗马城邦的继承国，岂不是有“资格”宣称拥有几乎整个欧洲的主权吗？2000多年前的罗马帝国可是很了不起的,版图几乎覆盖全欧洲，甚至达北非与中东。马其顿（现亦为一独立国家）作为亚历山大大帝的故国，岂不是可以索求横跨欧亚大陆、远至印度的主权？蒙古作为成吉思汗的故国也应不落人后，可以一路索求主权到东欧了！这些肯定都是妙想天开的主权“索求”,同样地，菲律宾对沙巴的所谓主权索求，也只能说是贻笑大方了。

再者，有关各方共同成立马来西亚时所签订的《马来西亚协议》，可是作为《条约系列》而为联合国所保存的。由此可见，在《马来西亚协定》下包括沙巴与马来亚等有关各方的义务与权利，可是摊在阳光底下为国际主流社会所检视与承认的,而非一些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协议。因此，到了今时今日有些方面仍要重提菲律宾对沙巴的主权索求，不但不合时宜，也有如马来西亚外交部长阿尼法（他也是沙巴人）所云，“暴露出他们对历史与国际法的无知”。

当然，身为沙巴人，我还是希望马菲关系可以越来越好，因为唯有如此，沙巴方能从中受益。菲律宾政府不应纠结于已然毫无意义的沙巴主权索求,反而应该把焦点集中在如何加大力度改善菲律宾南部群岛的经济发展与治安维持上。尤其现任菲律宾总统出身南部，想必更能理解家乡的各种迫切需要，发展该地区应该是事半功倍的。唯有沙巴与菲南共荣，马菲两国的友谊以至本区域的稳定，方能更上一层楼。

编辑：张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