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看国产青春笑出泪

文 / 吐槽电影院

前几天跟朋友聊起一个戳心的话题：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长大了，甚至，变老的？

发际线上移？肚子长肉？喝冰水变成泡枸杞？热搜榜上的人大半都不认识？

……

对我来说，长大最明显的标志，是对青春里的那些错过、失去、遗憾，都释怀了。

曾以为不敢回忆的苦，酿出一丝甘醇的甜。曾以为最灰暗的一段时光，镶上了闪闪发光的金边。

那些在特定时刻因为某一个人而产生的快乐、憧憬、悲伤、躁动……最终沉淀成简单的几个字——

《遇见你真好》

顾长卫不是个高产的导演。

从《孔雀》《立春》《最爱》，到这部《遇见你真好》，他的导演作品两只手能数得完。

但神奇的是，从他镜头下诞生的角色似乎自带“顾长卫标签”，在一大波同类型作品中清晰可辨。

也许，因为他们都是「故事外的人」。

不具有先天成功的优势，也没遇到几个贵人，偏偏拥有饱满的梦想，因而做出种种不被人理解的行为。那些行为，乃至那个人，在灰白的生活中显得是那样五彩斑斓，不合时宜，游离在主流的故事之外。

比如《孔雀》中想要当伞兵，却只能骑着自行车在街上飞驰的高卫红：

还有《立春》中自认才华不被赏识，想一路唱到巴黎歌剧院，却最终在街边卖肉的王彩玲：

他们是生活在底层最寻常的小人物，又是小人物中的异数。

当他们的喜怒哀愁被一点点放大，观众也在不经意间触摸到了那种被命运裹挟的无奈和疼痛。

而这次，《遇见你真好》的笔触温柔了许多。少几分硬碰硬，多几分包容。

但顾长卫依然选择了校园生活中相当另类的视角——

高四复读。

复读班，时代的特色之一。很多人听说过，很少人经历过，国产青春片更是少有涉猎。

但仔细想想，在高四这样一个特殊的临界点，一群怀揣梦想不甘落榜的少年，忙着与时间你追我赶又恨不得时间停驻与喜欢的人多相处几天……

这样矛盾的环境与心理，反而成就了一部电影最吸引人的设定。

电影中，顾长卫用一些道具串起了六个人、三段故事。看到最后才发现是循环叙事，有点意思。

故事中的人乍看平常，细品也是异数——

一心想考文学系、成为大作家的闷骚呆萌少年张文生（白客 饰），因为与梦想失之交臂，无奈之下选择复读。

他的最大爱好就是写小说，每天上课写下课写，终于一次没注意，被“队友”坑进了教师办公室。

在这里，张文生遇到了一见面就捉弄他的陈珊妮（蓝盈莹 饰）。

欢喜冤家的种子悄然种下。

来自农村、被雷劈过的男孩阿虎（曹骏 饰），为了寻求更好的复读条件踏进这所中学。

看起来很社会的他，实则心思单纯，在升旗仪式上见到了女神凌彩彩（王玉雯 饰）。

一时之间，荷尔蒙翻滚、心跳砰砰加速，爱情迅速发生。

还有头脑不发达、运动细胞也稀缺的体育生谢伦（张海宇 饰），在一次意外中，被从天而降的餐刀扎到了脚。

万万没想到，负伤待在宿舍的他却用一个恶作剧电话救下了想自杀的周小弥（周楚濋 饰）。

这段莽撞和脆弱撞击出的爱情，又将何去何从？

人物关系提炼到这里，你可能想翻白眼：

我们当年上学时哪来这么多机缘巧合、一见钟情、火花四溅、心花怒放？

放心，《遇见你真好》还真没有单把目光聚焦在某一类人和某段情感之上，而是以其为引子，描绘了一幅勾起回忆的青春群像。

从服化道到各种相处小细节，都有着浓浓的年代印记。

贴近真实的旧教室，课桌上高高垒起的书本，写着高考倒计时的黑板，同学们穿着不同的校服无精打采地站在操场上。

一眼看过去，正是青春的模样。

还有校园里你一定曾经历过的那些事：

和老师的莫名较劲，同学们互相起哄着传纸条，对校花的性幻想，一言不合就用拳头发泄的荷尔蒙……

回首那段日子，有些同学之外的「大人物」绝对忘不掉。

比如，教导主任和宿管阿姨（蒋雯丽饰演的这个角色依然叫彩玲！）。

一个顶着卷发和龅牙，暗中观察男孩女孩们有没有过从甚密。

一个操着一口方言，每天口水四溅地叮咛和训斥，却也会在临考前一晚声泪俱下：

“不管高考如何，遇到你们这届学生都是我三生有幸。“

这样的一幕幕，与那些随处可见的励志标语交织在一起，一点点唤醒观众尘封的记忆。

尤其是那句“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终极口号，曾经觉得简直就是紧箍咒，现在想想，竟然多了些趣味在里面。

这些标志性的年代符号，是顾长卫为呈现现实环境和怀旧气息做出的努力。而同时，他没有放弃自己固有的诗意表达。

《孔雀》中，长在每个人心里的孔雀是最重要的影片符号。

孔雀背后的羽翼象征着梦想，当所有人都以为希望破灭的时候，偏偏孔雀开屏了——

是象征转机到来，还是对现实更深的讽刺？

自在人心。

《遇见你真好》里也有许多意象符号：

斑马、气球、飞行器……浪漫又缥缈。

尤其那匹常在梦中出现的斑马，身上的条纹竟然是黑色油漆画上去的，喜剧色彩可见一斑。

正是这些符号，让人窥到了顾长卫的变与不变。

不变的是，他依然热爱塑造生活中的异类人物和理想化的感情。

变的是，这次他选择让那些感情结束得没那么尖锐痛苦，反而在岁月的抚慰下，连遗憾都被包裹上温柔的糖霜。

《遇见你真好》的三段感情——或肆意张扬，或躁动不安，或暗自琢磨，总之，它们都止步于那一年的高四。

不是因为谁出国，也没人出车祸，而是经历过的人都懂的原因：

在那个特殊时期，在那个稚嫩的年纪，再波涛汹涌的感情到了喜欢的人面前，99%只能化作天边的云，耳边的风，在对方不经意间就那么悄悄溜走了。

顶多，是从嘴上抱怨“遇见你真衰”，变成甘心为她写诗写故事：

非常喜欢白客的表演~

又或者，血气方刚地与流氓情敌大战一场，到了女神面前，只敢憋出一句：

“同学，让一让。”

多少百转千回的爱恋，就在一个对视、一句话之间自顾自地盛放，然后熄灭了。

某种程度上，我不觉得《遇见你真好》是一部青春片。它更像是导演用喜剧的方式去消解所有人青春里有过的遗憾。

那些懵懂的心事、幼稚的行为和并不复杂的爱恨纠葛，曾以不同的姿态存在在所有人的青春里，即使环境不同、任务不同，但它带来的触动却是相通的。

就像片名「遇见你真好」——短短五个字，可当作今日庆幸的告白，亦可作为对昨日遗憾的释怀。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我们不断遇见、告别、重逢，并从这些遇见中汲取力量，丰富回忆……

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这些相遇就构成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