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陆勇再度被人们提起,但和之前的牢狱之灾相比,这次是因为好消息。
在两会总理记者会上作出“抗癌药品进口税率力争降到零税率”承诺短短20多天后,4月12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自5月1日起,对进口抗癌药实施零关税并鼓励创新药进口。
曾经,陆勇这个名字和抗癌药紧紧捆绑在一起。2014年,本身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的他,因为常年给病友从印度代购“格列卫”等抗癌药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罪名包括“妨害信用卡管理”和“销售假药”。最后起诉被撤回,但他还是在看守所待了135天。
2015年1月,还在看守所的陆勇接受媒体采访。(网络图)
“我不帮助他们,可能很多人就会这样死去。”在接受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库记者采访时,陆勇表示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如今新政出来了,陆勇感慨称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政府拿出了最大的努力,来解决肿瘤患者使用进口药药费负担的问题。”
“药侠”的16年:从自救到救人
“药侠陆勇”是陆勇的微信名,这个称呼是几年前媒体送他的,他本人表示很喜欢。
侠者,见义勇为、舍己为人,在不少受陆勇帮助的癌症患者心中,他担得起这名号。但回溯十多年,他只是个费钱的“药罐子”。
2002年8月,34岁的陆勇被确诊为慢粒白血病。只在日剧《血疑》中听说过这种病的他,跑去问医生自己还能活多久,答案是3至5年。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病房药房组长、外科临床药学组长夏雨向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库记者介绍,陆勇所患的慢粒白血病,在成人白血病中所占比例为20%,一般发病于四五十岁的成年人群当中。该病患者无需化疗和骨髓移植,若每天口服酪氨酸激酶抑制剂,90%可长期存活。
只是,当时陆勇“续命”的代价极其昂贵。他使用的是瑞士诺华公司生产的抗癌药格列卫(酪氨酸激酶抑制剂的一种,2001年起在华销售),一个月一盒,23500元。再加上昂贵的检查和寻找骨髓的费用,陆勇很快撑不住了。
“两年,我差不多花了70多万。”患病之前,陆勇家中大约有100万元积蓄,吃了两年救命药后,他倍感压力,“那时如果一颗药掉到了沙发下,全家人都赶紧帮忙找,一颗药就是200块钱。”
“转机”出现在2004年春天。当时,四处搜索治疗方法的陆勇从欧洲白血病论坛的一篇文章中了解到,早在2001年,印度药厂就制出了格列卫的仿制药veenat,药性相似度99.9%。随后他又看了韩国大学对该药物做的分析报告,“看过之后判断这个药是有效果的,信任度高了很多。”
瑞士进口药格列卫价格昂贵,很多慢粒白血病患者根本负担不起,便转向了印度版仿制药。(CFP 图)
几经辗转,陆勇通过日本的网上药店买到了第一瓶仿制药,合人民币4000元,格列卫的六分之一。
各个国家对专利法都有“专利强制许可制度”,指一些专利在利用的不合理、或由于一些紧急或重要原因需要使用时,国家可以强制把一项专利授权使用——具体适行条件,各国有所不同。
中国为了防止药物专利滥用,恪守对专利权的保护,从未使用过一次强制许可。缺少本土仿制药竞争,在加上关税(抗癌药物为4%)和17%增值税等因素影响,中国市场正式销售的进口药品价格多数较高。而印度制药领域则经常使用强制许可,作为进口药品议价筹码,甚至直接进行仿制药的研发生产,因而在药品价格上更具优势。
但起初,陆勇还是对印度仿制药的药效不太放心,采取了谨慎的换药方式:每日要服用4颗格列卫的他,每星期多替换一颗药,一个月时间才把4颗全部换完,期间频繁复查血液指标——换药数月后,各项指标均正常,陆勇终于确信了。
之后,陆勇又从药盒上留的联系方式找到印度厂方直接议价,最终把价格压到一盒3000块。看到希望的陆勇,很快在QQ群里把好消息分享给和自己一样的病友们。
但购买的过程十分繁琐,让不少患者身心俱疲。“先要去银行换美元,之后汇款过去,然后厂家寄药过来,周期可能需要半个月吧。”这时,本身从事外贸工作且懂英文的陆勇,成为了印度药商和患者间沟通的桥梁。“后来就有了一个账户,大家往里面打钱,印度厂商就分别给患者发药。”陆勇介绍称,账户是他在网上买的银行卡,但药品没有任何的差额,所有信息都公开透明。
就是这个不符规定的银行卡账户,让陆勇扯上了官司,如前文所述,在看守所里待了135天。
“病友圈”变成“代购圈”
在慢粒白血病患者陶润亮眼里,陆勇就是救命恩人。
“我们不会电脑又不会外语,沟通不清楚,大部分病友们还是将钱汇给他,请他与印度药商统一沟通购买。”正是陶润亮和其他病友的需求,让陆勇的“病友圈”慢慢变成了“代购圈”。
事过境迁,陆勇向本刊记者表示,他依然会和病友们联系,但只会偶尔指导别人如何代购药物。不同于过往在群里讨论病情,如今大家更加关心彼此的生活,聊的话题也轻松,“我看到大家的状态也很高兴,证明他们都控制的不错。”
记者调查后发现,抗癌药代购,如今已被更多患者使用。
近一年来,江苏徐州人赵杨(化名)都在北京儿童医院陪同患有某种罕见癌症的女儿看病。化疗14次,但收效甚微。经医生帮忙询问,赵杨得知女儿可用美国药品坦罗莫司治疗。
美国药品坦罗莫司。(网络图)
虽然该药未在国内上市,但他依然想尝试。4月初经打听,赵杨得知在美国购买该药品门槛很高,患者必须要入院就医。
迫于交通不便,赵杨只能寻求其他购买方式。他了解后发现,如今药品代购一般都是病友间口口相传,有渠道的病友可以帮忙买药,条件好的病友也可以自行去香港等地购买。“PD1、PDL1、马法兰,以及我们需要的坦罗莫司都是常购抗癌药。”
另一名患者家属李明(化名)也向本刊记者证实,病友间代购的现象十分普遍。他的女儿盆腔有恶性肿瘤,今年2月吃过两盒抗癌药,都是来自病友的印度版帕唑帕尼,“第一盒是一名家长转给我的,他说她一个印度朋友带过来的,另一盒则是从另外一个病友处买的。”李明说道。
但风险并未降低,哈医大肿瘤医院原副主任医师、现求臻医学首席医学官王东亮曾对媒体表示,“肿瘤治疗可谓千人千面,药物不是相通的,对一位患者是蜜糖,对另一位患者可能就是砒霜。”药物不是普通的商品,肿瘤的分型的不同、病程阶段的不同都需要不一样的治疗方案或药物,而更为重要的则是代购药品的安全性问题难以保证。
除此之外……
责任编辑:曹默涵
1、头条易读遵循行业规范,任何转载的稿件都会明确标注作者和来源;
2、本文内容来自“Vista看天下”微信公众号,文章版权归Vista看天下公众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