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校女生高岩自杀事件：要优雅善良，也要有利刃和锋芒

这几天，被女生高岩自杀事件刷屏。同学和家长的回忆，都指向了教授沈阳，但遗憾的是：高岩离去已经20年，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教授沈阳当时就是性侵，当年的真相还是没能浮出水面。

“他像饿狼一样向我身上扑过来”

我们根据新闻报道来梳理一下整件事情的脉络。

1995年秋天，高岩考上一所顶尖高校中文系。她出生书香世家，母亲周树铭是北京育才中学的语文老师，父亲在北京市教研中心工作，从小成绩优异，内秀文静，是那个年代非常典型的乖乖女。

▲ 高岩儿时照片及与父亲等家人合影

当时，沈阳是中文系副教授，高岩的现代汉语课老师。起初，高岩觉得沈阳讲课讲得挺好，也很欣赏这个老师。沈阳让她当学习委员，还为她争取到了搭乘教师班车的机会。可不久后，她跟妈妈嘟囔，说这个老师很讨厌，总让她收钱收作业，周树铭安慰她：“为同学服务，别那么大怨气。”高岩生气地说“不跟你说了。”

1996年，大一下学期、大二上学期，是高岩变化最明显的时候。她陆续跟闺蜜李悠悠诉苦：先是，沈阳要求她送作业到他家，突然从后抱住高岩并亲吻，“我感受到了他在我脖子后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后来，则是“他像饿狼一样向我身上扑过来”，她被脱光了衣服……

1997年，高岩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睡不好觉，偶尔也说“这个学校不想念了”，父母带她看心理医生，医生说高岩有忧郁症状，开了药，但高岩不吃：“我没病。”可是，当年，她两次自杀，一次割腕，一次吃安眠药，均被父母及时发现，抢救了回来。

李悠悠说，当年夏天，沈阳约即将升大三的高岩吃饭，高岩对她说“再也不想和沈阳见面，只想最后和他谈谈。”可是，沈阳对高岩冷嘲热讽，甚至传出沈阳对另一个有性关系的女生说：“高岩是神经病，她缠着我。”

1998年春天，高岩开煤气罐自杀身亡。警方在尸检后告诉高岩父母，她已经不是处女，高岩父母想到了沈阳。当年的同校老师说，沈阳在警方问询时说，俩人曾经恋爱，所以发生性关系。

该校近期公布当年的处理结果：“1997年1月沈阳回北京度寒假，高岩曾去沈阳住处，要求沈阳‘表态和她建立恋爱关系’，沈阳无意与高岩恋爱，但当时却轻率地说‘那你就算是我的女朋友吧’，并随之与高岩搂抱、亲吻。”

“高岩因为沈阳怀孕了”、“高岩因为追不上沈阳所以自杀了”⋯⋯坊间各种传闻，让高岩的同学们达成了一个共识，高岩的死跟沈阳有关。

可是，谁也没有办法证明沈阳对高岩就有性侵行为。即使20年后的今天，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对沈阳刑事追责也非常难。

沈阳在受到记大过处分之后，事业之路并未受影响，升迁、跳槽。圈内人士爆料，沈阳依然喜欢美女学生，“沈门八艳”颇有名气。

而高岩，离开20年，直到今天才被提及。

去拆解高岩的心路历程：先是遇见一个有才且欣赏自己的老师，单纯的学生的快乐和崇拜；老师开始试探，她觉得不对、讨厌、恶心，但不敢声张，亦不敢拒绝；老师得手了，她觉得“我们相爱了”；她发现老师对她以外的女生也“爱”，并且说她是神经病，她的世界崩塌，于是自杀……

“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这让我想到台湾作家林奕含和她的《房思琪的秘密乐园》。4月27日，是林奕含去世1周年的日子。

林奕含以自己为原型，写了这个残酷的故事。教国文的李国华老师诱奸了13岁女孩房思琪，历经5年之久的黑暗关系。房思琪爱上了老师，可最后发现老师对其他女孩也同样如此，最后她疯了。

小说出版两个月之后，林奕含上吊自杀。

她是台南知名皮肤科医生的女儿，漂亮、善良，家教好、成绩好，是台南女中同届唯一学测满级分的高材生，曾获台湾数学科展第一名，媒体称之为“漂亮满级分宝贝”。

和高岩何其相似！

林奕含在小说中以房思琪的口吻写：“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思想是一种多么伟大的东西！我是从前的我的赝品。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最终让李国华决心走这一步的是房思琪的自尊心。一个如此精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

不知道若高岩看到这些文字，会不会被直戳心扉地哭泣。

别害怕以最凶悍的姿态去反抗和揭露

编辑部在讨论这个选题时，筱懿老师说了金句。

这样的案件中，没有一个人是直接上来就扑倒的，而都是从试探开始，抓住女孩们的软肋，利用她们的自尊和胆小，一点点把她们拖向深渊。

所以啊，那些越乖越不敢反抗的的姑娘，反而越容易成为目标。

那天看《奇葩大会》，一个叫“科学家种太阳”的微博网红分享了一个数据：80%以上的性侵都发生在熟人之间，可能是朋友、亲戚、老师，甚至是亲生父亲。

他告诫女孩们，“所有男人都是潜在强奸犯”。

“法律可以帮我们在事后追究谁是第一责任人，但是只有我们自己才是事前的最后一任保护人。”

我们不惮以最坏的出发点去揣测人性，也不要害怕以最泼妇最难看的姿态去反抗和揭露。

哪怕只是在地铁上遇见一只图谋不轨的咸猪手，也要立刻怒瞪回去；哪怕是面对领导、亲友的毛手毛脚，也别怕立刻叫他“滚开”。

然后，教育我们的女儿，要优雅善良，也要有保护自己的利刃和锋芒。

来自辣妈帮的啰嗦：

周末在家看《奇葩大会》，被“科学家种太阳”的演讲打动，他是一个“人性本恶论”者，但是有几句话还是非常打动人的。

谈到自我保护时他说：善良很重要，但拥有保护善良的能力，更加重要。

谈到人性的黑暗他说：每个人都有可能面临人性的深渊，我们每个人都是防止自己跌落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也是一个母亲，我不希望给孩子灌输的，是世界多险恶黑暗的观点；我也不想告诉他，世界是个大花园，人人都友爱。

我想告诉他的是：世界的真相，是硬币有两面，有苦难也有甜蜜，有伤害也有善意，我们不能期待于环境多么舒适，从而活的从容；我们要做的是“自己发力”，才不惧风雨，并且，当你拥有一定能力时，能尽可能的善意对身边人。

作者：汪贵贵，哲学女，资深记者，曾化名卧底暗访，也曾对话莫言、姚明。研究女性社会学和心理学，出版有畅销书《先做女王，再当公主》。新浪微博 @汪贵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