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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史 |ID:dushi818
博闻通识,知古鉴今。有品有趣有态度。
文:景行(微信公号读史专栏作者)
金竹结博山炉里的茅香随着火焰缓缓燃烧,
飘着灵动的青烟,在仙山的镂孔中缓缓飞升,
而我——大汉的太后,坐于席上
捧着耳杯,轻呷着这酒。
回想我这一生,
妙龄小姐嫁给中年的陛下,
隐忍了陛下的游手好闲与无所事事,
从千金小姐到甘心当一个农妇操持家务
接受了陛下和别的女人生的野子,
照顾公婆,尽孝道,
为陛下生儿育女,
经受过牢狱之难,
听闻陛下逃命途中,抛子弃女,
亲眼目睹了,陛下任由项羽烹煮公公,所开的玩笑与无视
做了两年多军中人质,终于回到陛下身边时,
却发现陛下身边多了无数的美女,
因为容貌渐渐老去而被陛下冷落
陛下不念旧情,想要废却我儿的太子之位
我也终于明白一切了,
男人的爱情怎么靠得住呢?
情愿迷醉在这权力之中了……
我的故事开始于一场宴会。
当时我的父亲吕公,为了躲避仇家,搬到了沛县。沛县的乡绅们,听说我的父亲到来,并因和沛县县官有交情,都来祝贺。萧何当时还只是县官的小吏,在这次宴会中,他掌管收贺礼的事宜,他说:“礼金不满千钱的,坐堂下,不许上堂。”
当时有个人说假话,帖子上写“贺钱一万”,其实他一个子儿都没有,他叫刘季,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将来会是我的夫君。
父亲亲自去门口接他,父亲会看面相算命,一见到他,就对他十分敬重。萧何不解父亲为什么对刘季那么尊敬,于是说:“刘季喜欢吹牛,又没什么本事。”
刘季不懂礼貌,父亲也随他去,散席后,父亲私自留下他,对他说:“我从来没看过像你那样富贵的面相,我有一个女儿,我把她嫁给你做打扫收拾卫生的妻妾吧。”
此时,我还在闺阁中什么都不知道。
母亲听说了这件事很生气,不同意把我嫁给这种人,对父亲说:“你说希望女儿出人头地,要许配给贵人,县令求娶你都不同意,你今天怎么就随随便便把他许配给了刘季这种人!”
父亲却说妇人懂什么。
不久我就嫁给了刘季。我嫁给刘季的时候,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我正当妙龄,这也罢了。
他还有一个孩子!是和野女人曹氏所生!他叫刘肥,我也并没有故意为难刁难这个孩子。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养育。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然而刘季还是和原来一样终日无所事事混日子。
我只能尽心尽力地操持家务、下地务农、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我吕氏一族也算是殷富之家,我在闺阁中,什么时候这样操劳过?
当时夫君担任亭长,和夏侯婴关系很好,常和他一起玩闹,有一次却不小心弄伤了他,有人告发夫君故意伤人罪。夫君是亭长,夏侯婴当时也是任职沛县的官吏,官吏互相伤害,加重处罚,亲人要受连坐。因此夫君说假话没有伤害夏侯婴,夏侯婴也很有义气为夫君作假证。后来还是翻案被查了出来,夏侯婴因作伪证坐牢一年多,被鞭打数百下,夫君因此逃跑了。
夫君为躲避追捕,捕吏却不会放过家人,我被锁上锁链,抓进监狱,幸好看守监狱的任敖是夫君的朋友,多次保护我,狱中也受尽苦楚。
后来夫君为沛县押送送往郦山的劳役,路上跑了不少人,他干脆把人全都放了!那些人感夫君大义,自愿跟随夫君,可因为这件事触犯秦律,夫君不得不躲藏到芒山、砀山一带的深山里大湖边。我常常跑去深山中找夫君并照看他。
转眼白驹过隙,数年后天下大乱,各地纷纷反抗暴秦。
听得陈涉吴广起事,沛县县令也动了心思,招集一群好汉。因为我的夫君常常和那些好汉鬼混,很有些人追随他,也有些名声,沛县县令因此害怕我夫君,封闭城门,不让夫君进城,还要杀了萧何、曹参。萧何和曹参因此投奔夫君,里通内外杀了县令,推举夫君为新县令,叫沛公。
后来夫君四处征战,我便一直留在沛县。
三年后,他已经是汉王了,他派人带兵出武关,趁着部下王陵驻兵南阳,准备到沛县去接我们一家,可是项羽派兵阻截,也就没有接成。
一年后,项羽与夫君在彭城大战,夫君战败。夫君向西撤退,因为沛县隶属彭城,离的很近,于是途中派人去找我们一家老小,准备带着我们西逃,当时处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我带着孩子和公婆早就逃走了,所以夫君没有找到,后来我的儿子刘盈、还有女儿和我走散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就在这时,项羽也派人来抓我们一家老小,我和公婆还有刘肥被项羽抓住,关在军营里。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夫君——刘季!是个多狠心、只看重自己的人!刘盈和他姐姐,在逃亡的人流中和我失散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在路上遇到了夫君的马车,夫君因此顺便把他们俩带上了车。然而楚军追得紧,马车跑不快,他!他!竟然把孩子推下马车!多亏夏侯婴把他们又抱上马车,才活下去。
汉四年到了,我和公婆在楚军已经被关了两年,楚汉交战连年不止,项羽多次动了杀心想要杀我一家。
这一年,夫君派彭越断了楚军的粮草,项羽交战失利,想要威胁夫君,他做了一张大案板,把公公搁在上面,对夫君说:“现在你如果不赶快投降,我就把你父亲煮了。”没想到夫君却说:“我和你曾结拜为兄弟,我的老子也就是你的老子,如果你一定要煮了你的老子,别忘了分我一碗肉汤。”
项羽大怒,要杀公公,项伯劝道:“争夺天下的人是不顾家的,即使杀了沛公的父亲也没什么好处,只会增加祸患罢了。”项羽才因此作罢。
我当时就在那里,早已寒了心,对待父亲尚且如此,我这个妻子又算得了什么!
后来项羽节节败退,夫君准备立下鸿沟之约议和,以此为条件换回一家老小,项羽答应了,我终于回到了夫君身边。
但是他的身边早就有美女无数了,其中戚姬最为得宠。
我疲于奔命,又被关进项羽军牢中的这几年,连年操劳又多受苦楚,早就年老色衰了。
汉五年,项羽垓下自杀,楚灭,夫君登基为皇帝,我被封为皇后,从此应该高枕无忧了,可哪知道戚夫人,那个狐媚!天天装可怜!卖柔弱!想要让她的儿子刘如意做太子,取代我儿子刘盈的太子之位,而我虽然贵为皇后,却并不受宠,陛下和我见面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反而天天和戚夫人在一起。
陛下天天被戚夫人吹枕头风,早就有了废太子之心,他有一天竟然说:“刘盈那么柔弱,哪里像我的儿子,反而是如意更像我。”
这对我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我去向张良求取计策,请来了“商山四皓”辅佐太子。陛下看我势力渐大,羽翼渐丰,因此不再有废太子的想法。
那一夜他和戚姬喝酒唱歌、跳舞,他唱到:“太子如鸿鹄高飞,羽翼已成,能飞千里,翅膀遮挡四海,我虽然有废太子之心,就像有弓箭在手,却射不到高飞的鸿鹄,又有什么用呢?”
我才是你的结发糟糠之妻!戚夫人算什么!你就如此对我么!
我从此不再对这个男人有什么幻想了,权力!才是唯一可靠的东西啊!
于是我醉心权势,帮他杀韩信,除彭越,巩固在朝势力。
汉十二年,陛下驾崩。盈儿即位,我顺理成章成了太后,于是我将戚夫人关在永巷,叫她日日夜夜不停地舂米,她却作歌唱到:“儿子做王侯,母亲却是俘虏,整日舂米到黑夜,常常与死为伴,我和你相距那么远,让谁去告诉你呢?”
歌声凄切动人。
是啊,当初不正是靠这曼妙的身姿、美丽的歌喉吸引陛下的么,那我就让你失去这一切吧。
我毒死了他的儿子,叫人把她的手脚砍断,熏聋了她的耳朵,灌哑药,关进厕所里,叫她“人彘”。
这权势,才是抚慰我心的良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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