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潜入包养网站，冒充女大学生和干爹们聊了聊｜洞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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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有个包养网站叫Sugar Daddy，专门供有钱老男人寻找年轻女孩。

包养女孩的「干爹」被叫做「Sugar Daddy」，包养小伙的「干妈」被叫做「Sugar Mommy」，通常指事业有成、经济条件富裕、年纪略大的「成功人士」。

Sugar Daddy网站可以帮助他们寻找「Sugar Baby - 糖宝」。只要付出一些酬金，就可以维持一段长期或短期的约会，或者恋爱关系。

不同于色情服务行业，Sugar Daddy和Sugar Baby的「Arrangements - 协议关系」范围很宽泛：

单纯的聊天陪伴、短期约会、付费男女朋友、度假伴游、一夜情、或者长期的性关系…具体内容和职责，根据双方意愿决定。

抱着吃瓜群众心态，我用假信息注册账号，「卧底」进入了Sugar Daddy网站。

搜索时可以根据自己的偏好设置筛选条件

财产、生活习惯、年龄、外貌都可以高级搜索

我最先盯上的，是一位上传了真实照片的纽约糖爸爸。

用户资料显示，他32岁，丧偶，有一个孩子，身家500万美金，年收入约25万美金。

主动发消息问候，互换基本信息和我的假照片之后，他提出用每星期500美金包养我，每个月至少见一次面。

「我不是为了单纯的性关系，」他解释道，「我希望我们能够真正深入了解彼此。」

我在Sugar Daddy网站上搭讪的「糖爸」

我又陆续搭讪了一些糖爸爸，他们集中在40-60岁，身家几百万至几千万美金，大部分离婚或丧偶，但也有将近1/3是已婚者。

也有些20-40岁的年轻男性用户，上来就表示平时工作太忙，愿意付费寻找固定的性伴侣，可以偶尔约会。

聊了一圈下来，我发现，这些糖爸的颜值和身材的确不太符合主流审美，甚至可以说是低于大众平均值。

抛开经济条件的物质因素，如果单凭外貌来说，他们在婚恋市场上一定处于劣势。

我顺便看了一下寻求被包养的糖宝宝们，多数是样貌身材姣好的小姐姐。她们之中，我认识了住在旧金山的一位大四女孩Rachel。

Rachel只接受短期不包含性关系的约会，多数情况是陪客户吃顿饭聊聊天，每次可以得到200美金酬劳，被她拿来支付旧金山高昂的房租。

她说自己是平权主义者，在她看来，自己付出时间，对方付出金钱，没什么可耻的。

「有次一位客户找我陪他参加活动，给我1000刀买裙子，我花了400刀在衣服上，剩下的存了起来。」 Rachel说，对于富人，这点钱什么都算不上，他们太孤独，希望有人能陪伴自己度过一些时光。

「我的客户们的确相貌平平，但他们大多是事业很成功的男人，跟他们对话聊天其实我自己也很有收获。」

她有个原则，已婚客户她不接。有一次一位客户提出每个月给她一万刀薪金，但当得知他家里有老婆孩子后，Rachel果断地拒绝了他。

Sugar Daddy网站的糖宝中，Rachel这样的在校女学生为数不少，她们寻找有钱男性发生包养关系，挣钱支付生活开销。

即使在性别平等意识相对普遍的欧美社会，男性整体在物质经济条件上也还是高于女性群体。在美国，同年龄段的女性平均收入大约是男性的80%。

中国的男女收入比值约为1:0.62

数据来源The World Economic Forum 2016

与现实情况对应的是，国内外电影电视剧里经常出现「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设定，例如今年新翻拍的台湾偶像剧始祖「流星花园」，杉菜遇见道明寺，就能麻雀变凤凰。

我最爱的美剧之一「摩登家庭」中，性感拉丁裔美女Gloria，嫁给年纪可以做自己爸爸的企业家老公Jay后，就不用再工作了，日常生活似乎由做美容和购物组成。

「摩登家庭」

恩格斯认为，女权的本质取决于工业化历史，公有制过渡到私有制的发展过程。波伏娃也在女权圣经「第二性」中谈到，女人是第二性而男人是第一性的概念，是在历史进程中创造出来的。

从傍大款认干爹，到「约定俗成」的女方负责貌美如花，男方负责买车买房，本质上都是由于长期的社会分工上，女性偏向于家庭生产，男性则是赚钱养家。

但近几十年来，随着女性在教育和职业上的发展，我们开始看到「女富婆包养小鲜肉」这样颠覆以往社会性别结构的现象产生。

我在Sugar Daddy又新注册了一个男性账户，上传了一张我前男友的照片作头像，搜索糖妈妈。没用太久，我聊上了一位43岁，坐标夏洛特，年薪35万美金的女士。

她很爱聊天，短短半小时内我便轻松获取了很多关于她的细节：

喜欢小动物和大自然，喜欢赠送别人礼物，曾去过70多个国家，但有社交恐惧症，不喜欢面对面交朋友。她喜欢风趣幽默的年轻帅哥，不排斥长期发展或进入婚姻。

我在Sugar Daddy网站上搭讪的「糖妈」

关于富婆包养小鲜肉，我还在Sugar Daddy上看到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一位40多岁，年薪50万美金的纽约女律师，坦言她目前「包养」了四个小鲜肉男伴。

她20多岁时也有过固定男朋友，但自从读了法学院决定做律师之后，她的生活就全部以事业为主。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恨不得全天候待命，根本没时间经营传统恋爱。

「我认识过一个男人，交往两个月蛮愉快的，可是过了甜蜜期之后，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够把对方的优先级放在自己之前，彼此无法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她解释道，「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我意识到，这不是我想要的。」

除了没有时间，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得不遵循精英职场女性规则。而许多男人看到她的名牌职业装、珠宝首饰，了解到她精致的生活方式，不由自主会望而却步。

「事业成功」、「高薪」，对于男人来说是优势的条件，在她这里变成了约会阻碍。

「跟我年纪收入差不多的男性，一般想要寻找传统家庭观念较强的女性，稳定下来结婚生子。而比我小的男人往往不够成熟，无法应对收入超过他的另一半，或者总是抱怨我把时间精力都献给了工作。」

于是，她在朋友的建议下开始尝试付费约会关系。通过网站，她认识了4个男人，分别为26、27、31、36岁，年收入均不足6万美金。

她与他们的关系非常坦诚，他们了解她的需求以及事业型导向，双方也可以各自约会其他对象。她空闲的时候，会给其中一个男伴打电话，如果他没空，就打给另一个。

她承认这类付费约会的好处在于「我可以按照我的时间安排来定，而不是他们的。」

「我不希望只是拥有性伴侣，我也需要陪伴、聊天谈话、约会晚餐，一个可以带去参加活动的男伴。在我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见面，但是我无法牺牲更多的自我。」

四人之中她最常见面的，是一个27岁的男伴。

她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两人性格挺合拍。只不过对于她的年纪来说，他心智有些不成熟，作老公的话肯定不会考虑。

除了支付他们约会时产生的所有费用之外，她还给男伴1万美金零花钱，并且帮助男伴付房租，偶尔还会带他出国度假。

她说平日工作里自己非常严肃，所以偶尔跟年轻男伴一起放松紧绷的神经、感受年轻人身上的活力，会感到身心愉悦，但她不认为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60岁。

目前她注重享受当下，很满意现在的安排，未来不排除寻找生活上更适合的伴侣安定成家的打算。

假装男人在Sugar Daddy网站逛了一圈后，我觉得女律师这种Sugar Mommy的故事更有意思，于是我也在千人朋友圈里发起一个小调查：

「如果不考虑物质因素，女性朋友们，你们可以接受包养帅气小奶狗吗？」

调查结果，有一半的女性朋友兴奋地表示愿意。但另一半中，不少人表示「希望另一半人生阅历比自己丰富，自己可以仰望」，「无法接受没有爱的性」，「不愿意，因为感到羞耻」，「需要用钱买，显得自己没有魅力」…

对于「包养」，我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 两性关系总是动态的，没有绝对的平衡，只有不断地找寻平衡。

所谓「包养」，其实定义和界限都没那么明确，感情的事也不是非黑即白。人说婚姻是一张长期饭票，我觉得婚姻的本质也许更偏向于利益交换。

在两性关系中，总有一方在某些方面比另一方存在优势。可能是物质经济条件，可能是外貌颜值，可能是学历谈吐，可能是家庭背景，也可能是性格气场。

无论是金钱包养还是恋爱婚姻，持久稳定的两性关系总需要不断寻找稳态。一方物质优越，另一方年轻靓丽，就是平衡稳态的筹码。

只不过客观条件的变化更迭，随时可能影响关系的平衡。比如原本经济条件处于弱势的一方突然富有，或者年轻貌美的那一方青春不在。

一位30岁的女性朋友给我留言，说她目前正在跟一个十八岁的男生交往。对方还是学生，所以她会承担每次见面的所有开销，还会给他一些零花钱。

虽然他们双方都对彼此有感情，但她并不看好他们的未来：

「现在的他什么女人都没见过，自然喜欢成熟的我，可等他进入社会呢？感情会变的。因为喜欢他，所以我不想走到最后一步。」

• 金钱物质象征权利主导，我不想在感情上被动从属。

王尔德说，「世上一切事物都关于性，只有性除外，性关于权利。」

在纽约的时候，有一次我跟当时正在约会的小哥哥出去吃饭，点了好几样不同的菜，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坚持付了我们两个人的账单。

到家后他对我说，他不喜欢我买单，因为这样显得他很没男子气概，他觉得买单是一件男人的事。

我暗自思考：为什么我从来不想要男人送我口红包包，反而还挺享受时不时为男人买单、买礼物、付钱这样的事呢？

答案是，在一段男女关系中，我无法接受对方掌握主导权。

坦白讲，我喜欢钱。但我不能接受以金钱为利益的两性关系，因为我无法接受牺牲自由选择的权利。

一段感情中，物质条件更好的一方会拥有更多话语权、决断权、选择权。无论吃饭、约会还是旅行度假，有人为我买单的话，我便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上文中提到的Rachel姑娘，陪客户吃顿饭就能赚200美金，是不是听起来很轻松？但是，她需要穿客户喜欢的裙子，前往客户指定的餐厅，聊客户感兴趣的话题。

而我，不想强迫自己迎合任何人的口味。

个人的追求与选择，没有正确或错误，只有不同。所谓成功，也无非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