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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山海经时代已经到了?

作者:利维坦 来源:利维坦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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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7

利维坦按:九尾四耳、眼睛长在背上的羊,披上他的毛就不会再感到恐惧;三头六目、三翅六足的鸟,食用后会亢奋失眠;鱼身蛇尾,鸣如鸳鸯的虎蛟,入药可以治痔疮。作者不详的《山海经》中记载了许许多多志怪物类,理性层面上我们只能当作一本“语怪之书”来解读。


然而不知不觉间,我们能让老鼠的背上长出人耳,能将猪的心脏移植入人体,在理论层面上甚至克隆人类自身都有可能。在无意间,我们依然踏入了《山海经》所描绘的物种新时代,人类自封为造物主,玩起沙盒游戏。


《山海经》所记载的臆想时代如若真实存在,也早已逝去数千年,反观现如今,一昧唱衰或者歌颂科技也许都并非最恰当的论述,因果关系是事物间最稳定的缔结。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和立场 



文/温普林


人猿共祖


太古之事灭矣,孰志之哉?

——杨朱


 “中中”、“华华”克隆成功,“梦梦”也在孕育之中。“猩球崛起”——人类有福啦!


以往人类为了自身的福祉,一直在远亲的身上进行着不断的实验,菌菌、蝇蝇、鼠鼠、兔兔、猪猪、羊羊、牛牛……每一个为科学献身的生命,人类都欠它们一项诺贝尔奖,也永远都欠它们一份儿情。


作为近亲,人与猿和猴同吊在生命之树的一根歪脖枝杈上,同属于灵长类。猴是长尾巴的猿,猿是没尾巴的猴儿,人是既没长尾巴也没有毛儿的猿猴,达尔文先生如是说“人猿共祖”。


人猿共祖之说的要点在于否定了人是上帝专门创造的特殊杰作。人与猿、猴在生命原初的本质上是相同的,有着共同的生命始祖,“地球上曾经存在的任何有机生命体都是从同一原始形态进化而来,这就是生命最初的形式”。只不过在漫长的自然演化进程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出类拔萃,脱颖而出,终于成为万物灵长。但这一学说自打一出笼,立即就被简约成一句话:人是猴儿变的。各类教科书中从猿到人的插图强化了这一印象,我们曾四条腿儿并用地爬行,而后一点点儿地直立、挺胸、抬头。达尔文因此被无数次恶搞,画成了一只人面猴身的怪物。


1878年的这幅漫画讽刺达尔文是“冲破无知”的猴子。图源;wiki


100多年前的意大利有一座著名的猿猴城堡,堡主是俄国的一位猴腺专家沃罗诺夫(Serge Voronov)。他养了100多只猿猴,用于提取雄性大猩猩的精液输入男人体内,进而提高男人的战斗力,他还发表过一篇医学论文《论从猿猴身上移植性细胞》,影响深远。(详见利维坦之前的文章《》)


1920年代,沃罗诺夫又开创了移植猿猴蛋蛋到男性人类体内的手术。据说施行了上千例,震惊世界,一度好评如潮。听闻传言,后来苏联劳改营管理总局的科学家伊万诺夫根据沃罗诺夫的学说又大胆地前进了一步,开展了人猿杂交实验,计划为新生的苏维埃生产身高力大、能干听话且生长快的猩猩人类。


沃罗诺夫与其身后巨大的猿猴饲养笼。图源:paolocianferoni


想来人与猿毕竟是近亲,拥有同一祖先的基因库,按照今天的科学数据,人与猿的DNA序列99%都是相同的,只是染色体的条数略有不同,人是46条,猿是48条。就像公马配母驴也能下出骡子。马的染色体是64条,驴是62条,骡子的是63条,因此骡子虽然身强力大性欲旺,但却无法繁衍下一代,这就是所谓生殖隔离的法则。


世界上有多少人真心相信人是猿猴变的不好说,但迷信科学的国人绝大多数从孩童起就对此深信不疑了。记得小时候有这样一首儿歌:


我是你家猿猴儿 坐在你家炕头儿

你爹给我烧香 你娘给我磕头

你奶给俺包饺子 你爷是我的大胖小子儿


上海嘉和2014年秋拍,徐悲鸿青年时期油画《康南海六十行乐图》以2162万成交。这幅集浮世绘、月份牌、西洋景透视风格于一处的大头贴式的艳俗画作描绘的是康有为耳顺之年携六位夫人及子女的全家福,其中有中、日、美三国佳丽,几位年龄尚不满二十。


《康南海六十行乐图》局部


往前回溯至1925年,上海某报一篇八卦文章《圣殿记》在坊间传开了,南海先生之所以神勇无比,是因为接受了德国医生施泰奈博士为他而做的猴蛋蛋移植手术。圣即是指康圣人,殿是暗喻圣人的臀部。圣人到底只是在屁屁上扎了猴腺针还是真的移植了猴蛋蛋,文中语焉不详。1927年圣人去矣,传言称其死于排异反应。


《肉蒲团》里讲述过这样一个故事,主人公未央生为自己的阳物过小极为沮丧,一日度步庙前,猛然间看到照壁上贴了一张崭新的小广告:天际真人来授房术,能使微阳变成巨物。于是欣然接受了“改造之术”。真人将正在干那事儿的狗宝挥剑斩断挖将出来,切成四条,再把未央生的那话儿割开四条缝“带热塞入,外敷灵丹”,包扎停当。三月之后“魁梧奇伟果然改观”。


看来人类对于拥有“驴样的大行货”一直心向往之,也因此羡煞了表哥表弟——猿猴身上那对儿不大合比例的蛋蛋,总想取下拿来一用。拉马克说用进废退。为何人类最想进化的部位却远远不如猴兄猿弟呢?或许基因科学的解释有几分道理:人类23对染色体中决定男性性别的Y染色体先天疲软,且有越发萎靡之势。


近日印度的教育部长公开呼吁从教科书中取消达尔文进化论的内容。人怎么能是猴子变的呢?猴子可以变成神,但绝不可能变成人。印度的大地上到处都能见到供奉神猴哈奴曼(Hanuman)的庙宇。关于哈奴曼的神话故事已流传了上千年。咱们的孙猴子论起来只能给人家当孙子了。


图源:wikipedia


印度有10亿印度教教徒,全世界还有众多的佛教徒、基督教徒、伊斯兰教徒以及信奉其他宗教的教徒。人类这么多,信仰如此丰富。信仰应该是绝对自由的选择,而非一种强制的灌输。说到底,进化论也只不过是信仰的一种,哪怕它已经占据了舆论主流。


人类演化至今的动因在于不同信仰的存在。当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之时,神也在那里了。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众神的引领而非信仰了进化论,正由于此,人类的文明才会异彩纷呈,绚烂无比。


有趣的是,几任教皇都不同程度地表示了对于进化论的有条件认同。简单讲,教皇认为人类如同其他生命,具有物质的进化性,但是精神与灵魂却是上帝特别为人类注入的。甚至可以明确地说,6000多年前上帝还是亲临过地球一次的——“进化论是上帝所创造的人的进化”。


但是,除非上帝他老人家再一次现身,并亲自解释一番,不然的话,要想把这事儿整明白还是相当不容易的。


《裸猿》(The Naked Ape)的作者戴斯蒙德·莫利斯(Desmond Morris)说他之所以自称为裸猿而不是人,故意侮辱自己是因为“有助于把握分寸且知道天高地厚,保持头脑清醒,以便去思考生命表层之下的运行机制”。


全书是如此开篇的:“现存的猴类和猿类共有193种,其中的192种全身长毛。唯一例外的物种是一种全身裸露的猿类,他自诩为智人。


莫利斯在其位于牛津的家中。图源:daily mail


作者嘲讽裸猿以脑容量居于灵长目之首而自豪,但却竭力掩盖生殖器之大也在灵长目中位居第一的事实,还把这一殊荣送给了大猩猩。依本人看来,这倒不完全是出于害羞和低调的考虑,实在也是因为蛋蛋的大小远逊于兄弟,一想到虽然有把好枪可子弹却太少就不免谦虚起来。


遗憾的是作者对于裸猿之所以裸也难以讲得十分令人心服口服。没毛儿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书中引用了一组调查数据。概括地讲,儿童最喜爱的动物第一名是黑猩猩,第二名是猴子,前十名靠前的都是长毛的动物。既然人类如此地怀念毛毛,却为何赤裸到这般光景?尤其还不尴不尬地在腋下和阴部留下了一小撮儿毛,就像在宠物美容院整过造型似的。光头的还要戴个假发套,没胡子的会觉得不男不女。除了裸猿,动物界无不以毛发为美,特别是雄性。达尔文的进化说又一次遭到质疑,如按创生说来追问,那么裸猿是怎样通过选秀胜出被上帝看中,从而重新被编辑了DNA并注入了灵魂?


魏德曼剪掉了近千只老鼠尾巴,经过了22代,第二十三代仍然长出了尾巴,他企图以此论证“获得性遗传”的错误。不管他的对错,我们也由此可以联想到裸猿和有毛儿的堂兄堂弟——所有的猿的尾巴不可能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磨没了的。猴子的屁股磨出了厚厚的茧,尾巴仍在。不管有没有毛,猿从古至今就是没尾巴的猴。连三叶虫和细菌都留有清晰的化石印迹,为什么我们见不到裸猿有毛儿时的身影呢?


还有一种“嗨猿”理论,认为人类的先祖无意之中吃到了具有致幻作用的毒蘑菇——嗨了!就好像触动了open键,开机上网自动连接上了宇宙深处的wifi,大脑中央深处的松果体受到了强刺激,开始大量分泌多巴胺,令人舒适陶醉,意识诞生了——我是谁?就这样下了树,一路追问走出了非洲。


现今毒蝇伞主要著名在于它的幻觉毒性,其精神刺激作用的成分则是蝇蕈素。图源:wiki


这种蘑菇叫毒蝇伞,圣诞贺卡上画的就是这种红色带白点儿的蘑菇,圣诞节原来与基督教无关,是北欧西伯利亚一带游猎民族的萨满传统,具有狂欢节的性质。北美的驯鹿爱吃这种蘑菇,吃了会嗨地飞舞起来,人们喝了鹿撒的尿也会跟着嗨。这就是后来圣诞老人驾着飞鹿到处送快递的由来:


图源:Merry Jane


远古的先民都有从大地上找到具有迷幻作用的植物的能力。印度的《吠陀经》中有大量的赞美诗,描述喝了苏摩【सोम,早期印度婆罗门教仪式中饮用的一种饮料,得自于某种至今未知的植物(或真菌)的汁液】之后上天入地的感受。波斯的古经《阿维斯塔》(Avesta)中称之为梭摩,南美印第安人也有一种名为“阿亚花丝卡”的药酒,翻成汉语叫“死藤水”。饮过之后会与神灵无限接近,会找到神,会与神交流。就像超级玛丽的游戏,吃到蘑菇是一种奖赏机制,你会瞬间变大,威力无穷。


死藤水的处理过程,其有效成分为DMT,以痕量见于人体中,图自纪录片《精神分子》


或许我们可以想象,两河流域就是地球上最早的转基因实验场。稻谷飘香的时节,罂粟花也绽放了,那是人类精神的食粮。


神农氏下凡了,像孟德尔一样为人类种瓜种豆,不然大刍草(teosinte)怎样才能进化成玉米?燧人氏、有巢氏……各路神仙由于慈爱陆陆续续来到了地球,引领裸猿走进智人时代。


智人又开启了人工智能时代。从旧石器到新石器,从鱼叉、罗网到陷阱、标枪,大炮、飞机、工业化、自动化、数字化直到今日的AI,每一次技术升级都增大了人工智能的科技含量。


最初,语言出现了,绘画也开始了,在文字产生前应该有相当长的时间人类的智慧是靠声音和视觉传承的。


拉斯科(Grotte de Lascaux,位于法国多尔多涅省蒙特涅克村的韦泽尔峡谷,是著名的石器时代洞穴壁画)和阿尔塔米拉山洞(Cueva de Altamira,位于西班牙北部的坎塔布里亚自治区首府桑坦德市以西30公里的桑蒂利亚纳戴尔马尔小镇。洞内有距今至少12000年以前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人类原始绘画艺术遗迹)的岩画震惊了世人。令人无法相信,这些天才的,现代感的,无比生动鲜活的绘画竟然是出自二三万年之前的疯狂原始人之手。


拉斯科岩画。图源:Blueprint Magazine


什么是真相?生命的演化就是进化吗?进化等同于进步吗?进步的目的是为了追求终极的完美吗?生命的存在有无设计者?一切存在的原因和起点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



新山海经


AI、量子、基因正在创造一个近未来的神话。

——山顶洞人


上古的《山海经》是一部基因前传。书中以游历日志的方式,记载了其时采风者们大量亲眼所见的奇异生灵。人、猿、猴,走兽、飞禽之间全无生殖隔离,似乎那时就是一个基因可以任意敲除、砍劈、切割、缝合、编辑、重组、改造的物种多样化的世界。


千万别说这只是神话。难道此刻的人类不是正在跃跃欲试地干着同样的事情吗?王国维先生讲“传说之中亦往往有史实为之素地”。


《山海经》中描述珍禽异兽的标准句式是这样的: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图自《山海经》


谁言风马牛不相及也!开篇《南山经》讲“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shēng)狌,食之善走”。禺而白耳就是大耳猕猴,狌狌就是猩猩,两广之人现在的发音仍是如此。


《淮南子》有“狌狌知往而不知来”一说。《荀子》载:“今夫狌狌形笑亦二足而无毛也,然而君子啜其羹,食其胾”。



上古的诸多记载综合起来,大约可以判断出狌狌也是一种裸猿。爱笑,有简单的语言,有记忆能力,但还是被我们当成了食材。


还有另一种可能,狌狌就是另一种人类,类似于科学家考据出来的弗洛雷斯小人,居于南亚群岛之上的一种矮黑小人。据说100多年前尚未绝迹,但最终大概还是被南洋猎头族部落吃光了。


弗洛雷斯人因体格远小于智人,因而被戏称为“霍比特人”。图源:Realm of History


这符合达尔文学说的延伸判断:早几批走出非洲到达一些半岛的裸猿,后来由于大陆漂移,演化的稳定性阻断了所谓的进化进程。


人食人是不足为奇的,这也是为什么考古学家挖出的古人类遗骨化石少有完整的,零散部件也常见刀劈斧砍和烤焦了的痕迹。


欧洲早期身强力壮的尼安德特人就是被后来那些爱画壁画儿的克罗马农人吃光了。北京猿人、山顶洞人也都不是我们的直系先祖,山顶洞人的洞穴里发现了烤焦的人骨,或许也是被我们的祖先吃掉了吧。


鲁迅先生认为《山海经》是一部“古之巫书”。因为多有祭祀神灵的仪式及贡物的描述。《山海经》显然非一人所作,而是众巫合力而为,犹如派往全球各地采风的国家地理记者合著的一部博物之作。


巫乃古之上通天下通地的智者,是人在神鬼之间的使媒。书中可见的大仙儿的名字就有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等众。


上古巫医不分,到了现代,医的分支已逐步演化发展成庞杂的科学体系,包括医学、药学、生物科学、生化科学、基因科学等等。其中基因科学家是古之巫在今日的集大成者,因而有时也会被反智主义人士讥为基因神棍。


基因的不可思议之处在于不同物种的细胞都能解读其它细胞的DNA。所以科学家可以把水母中的荧光DNA提取出来与酵母融合,从而创生出一种能发出荧光的酵母菌。这似乎说明所有生物都是由同样的密码操控,遵循同样的法则,也源于同样的细胞先祖。


人类目前对于生命的探秘已然进入见微知著的境界。成功合成了第一个人造细胞的约翰·克雷格·文特尔(John Craig Venter)被尊为“人造生命”之父。他为这一人造生命取名为“辛西娅”——月亮女神,有点儿夏娃的意思。他本人也尽量显得低调地承认“在某种意义上扮演了上帝的角色”。


世界首例人造生命——单细胞细菌“辛西娅”的诞生表明,生命的确可以被在实验室里“创造”,而非必须通过“进化”形成。图为第三代辛西娅。图源:Tom Deerinck、Mark Ellisman


西方近代科学之烛的火光恰恰是在中世纪的暗夜里点燃的。在炼丹的实验室内,科学狂人们开始追问上帝的意图、目的,以及他老人家创造生命的设计方案和实施手段。


随着宏观和微观的视界不断地拓展,上帝的奇迹越发显得不可思议。17世纪后期,荷兰的亚麻布商列文虎克(Leeuwenhoek)由于需用放大镜检测布匹的质量,迷上了磨制镜片,制作出近于球形曲率的镜片。这位充满了好奇心的磨镜师开始放大世界。在一滴水中他见到诸多的生物并为之命名为“微生物”。而后他开始放大自己,在一滴血中发现了红血球,一滴精液中竟然有成千上万甩着尾巴游走的小虫儿!有人根据他的发现画出了精子的画像:每个精虫儿里面都藏着一个小人儿。


17世纪,不少研究人员都认为,每一个精细胞中都包含着一个微小,但已预先成型的人类。这幅尼古拉斯·哈尔索伊科尔(Nicolaas Hartsoeker)在1695年绘制的素描中就画出了这种想象。图源:维基


英国的胡克在同时期写出了《显微术》。“显微”一词取代了“放大”,书中还创造了一个新的词汇“细胞”。


极微的世界展开了。“一粒沙子可容百万之众”,释迦牟尼曾告诉人们一杯水中有八万四千条生命,估计人们至今无法理解,今天的科学家会告诉我们,提取一升海水,其中含有100亿病毒颗粒,10亿个细菌细胞。


《列子·汤问》中提到一种名叫“焦螟”的小虫,一群群地在蚊子的眼睫毛中上下飞舞栖宿,互相还触碰不到,蚊子也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黄帝在崆洞山闭关三月,心若死灰,神识开启时才看到焦螟竟大如丘陵,怦然之声犹如雷电轰鸣。看似古人信口胡言的故事竟然在今天都可以得到科学的证明。科学家说我们满脸都是螨虫和细菌,每平方厘米有一千到一万,屁股沟和腋下至少各有100万小生灵。我们肠子里的细菌厚达两厘米,那里是它们生存的帝国。早晨的第一口漱口水冲走的小动物就如同人类曾遭遇过的大洪水,一口唾液就可以查出祖宗十八代以及你家猿猴是第几拨儿从非洲大峡谷窜出来的。


重要的是,从生命的本质来讲,骄傲的人类竟然与阿米巴虫、大肠杆菌、病毒毫无二致。作为生命体,我们的基本活动都是要通过合成蛋白质滋养细胞形成器官,合成外型。无论最终演化出多么复杂的性状,幻化出多么丰富的样貌,所有生命生成的路径都是相同的,一个单细胞会分裂成两个、四个、八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但是任何一个新的鲜活的细胞只能来自于一个原有的细胞的分裂。问题是所有的生命体,无论是动物或植物,是否最初都是源于一个原始细胞呢?


一部悉达多·穆克吉(Siddhartha Mukherjee)的《基因传》好似一部《圣经》,在科学创世的漫长历史中留下了一串圣徒和先知的名字:孟德尔、米歇尔、摩尔根、沃森和克里克……


总之,我们只需知道有一部“遗传密码字典”就可以了。关键词是DNA、RNA、碱基对、染色体、基因等等。


我们被告知,这就是生命的天书。DNA就是所有生命体通用的、唯一的“软件”,有了这个软件,就有了制造生命的操作指南,而生命体就好比一台生化计算机,每个微小的细胞无时无刻不在发出指令进行海量的量子运算,以维系生命这种庞大的机器运行。


艺术家张永和作品


世人皆知这个软件还有个形象立体的双螺旋装置。两条反向右旋,同轴盘绕的天梯,其间有规律地对应穿插四种踏板。顺着这长长的天梯,一个人的DNA密码的长度可以从地球到太阳80个来回。


本人试图用日常生活的经验理解这部密码:有点儿像胶片时代的正负片,可以互为反转成像,可以无限记忆和复制。也像扑克牌,红桃、方块、黑桃、梅花4种花色代表四个碱基,大小猫儿好比是DNA和RNA,手里的一副牌对应20种氨基酸,虽然有规则,但只要一洗牌,就会飘变出无比繁杂的组合。或者说像古代铸造青铜器、钱币的“模范”,外凸为模,内凹为范。一铸一浇,生命就被翻制出来了。老百姓夸爷俩儿长得像就说:跟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如果长得像了隔壁老王,就是发生了突变。


最形象生动的图示应当是伏羲女蜗的“双螺旋”造像,特别是两位大神一人手握圆规,一人手持角尺,活脱两尊总设计师的造型。



那么在文特尔之前,究竟谁是生成了远古第一个原始细胞的造物主呢?如果是上帝,我们就可以反推,他老人家不过就是个微物之神。


达尔文说:“假设有一个温暖的小池塘,氨、磷、盐、光、热等各种条件都具备,这里以化学反应生成的蛋白质混合物还会继续发生更为复杂的变化。”这就是后来霍尔丹(J.B.S. Haldane)所说的“原始汤”(Primordial soup)。汤中的化学反应产生的化合物生成复杂分子进而形成系统,开始觅食、繁殖、进化。


20世纪20年代,科学家提出一种理论,认为在45亿年前,在地球的海洋中就产生了存在有机分子的“原始汤”,这些有机分子是闪电等能源对原始大气中的甲烷、氨和氢等的化学作用而形成的。图源:Science Photo Library


这是生命可以从无机物自动生成有机物的化学创生说。当然前提是原始汤的形成,许多科学家企图通过营造一个地球初始条件下的实验环境来创造生命,但仍未成功。或许地球就是宇宙之中的一个细菌培养基地。


实验室内的培养基需要在琼脂上撒糖、羊血之类的养分,无论培养细菌或病毒,还须手执白金耳挖来一滴原生菌注入其中。谁执白金耳将第一滴菌种注入了地球的原始汤中?


培养基中的细菌繁殖很快,一天一夜,若干代际的遗传飘变和突变都可能发生。这也是各路基因大神钟情于大肠杆菌的原因,其次是果蝇,而后是老鼠。本人曾天真地问一位在美国做医学科研的朋友:您的工作具体是干什么的呢?他温柔地回答:简单地说,就是杀老鼠。


哇!细思极恐,想到了一句话:待人如待鼠。


寒武纪生命大爆发了。各类生物争相演化,无数的性状和表达都好像挺有设计似的。据称那时最最重要的进化是眼睛,一个VR和AR的时代到来了。视觉决定了新的认知方式的确立,视幻构成了视界。“障眼法”形成了万物生灵对于世界的感知。


“愿上帝保佑追击者,同时也保佑被追击者”。眼睛的最主要功能就是便于发现猎物快速追捕,以及发现狩猎者后快速逃脱。


薛定谔在他的小册子《生命是什么》中写道:生命有机体是如何避免衰退的呢?一个显而易见的回答是:通过吃喝、呼吸以及同化,专业术语叫“新陈代谢”。古印度《广林奥义书》中早有“盖凡为食物之己食者,皆为彼所食”之说。所有的生物皆为食物链中的一环,上顿我吃你,下顿被他吃,无所谓高端低端。生命从极微的细菌和微生物的形态开始就相互吞噬了。人作为万物灵长,吃相自当与众不同,民以食为天,自然要讲究色香味俱全,食材上乘。作为有思想的动物,还要有点儿精神追求,正如莎翁所言:吃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


按照西方的一种科学说法,人的吃都是在喂虫儿,在供养体内数以亿计的细菌、病毒、微生物和细胞。是“无我的生物界”驱动着“我”的人形。是“自私的基因”统治着行尸走肉一般的庞然大物。


薛定谔问:同原子相比,我们的身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大?的确,以量子的单位来衡量,一个人就如同一个宇宙。


那么究竟有没有我?我在何处?佛家的无我,是让你参破幻境,道家讲聚而成形,散而成气。印度教强调认识自我——阿特曼(Atman),梵我不二。


理论物理学家薛定谔(1887-1961)。图源:维基


高度认同印度教义的薛定谔说:“我——最广意义上的我,也就是说,曾经说过“我”或感觉到“我”的每一个有意识的心灵——是那个按照自然定律控制着“原子运动”的人。”他还说“许多个世纪以来的神秘主义者,彼此独立但又完全和谐地(有点像理想气体中的粒子)描述了每一个人一生中的独特体验。他们的说法可以概括成一句话:我已成为神。”


量子力学与基因科学在上个世纪初同步并行。薛定谔从物理和化学的角度探究了生命细胞的运行法则,对沃森和克里克的影响也起过关键性的作用。


从极微的量子世界到微观的人体细胞DNA双螺旋结构,科学家们的探求最终都指向了哲学问题,世界的本质是什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何为存在?何为意识?我是谁?……


克里克后来提出了定向泛种论,认为宇宙中散播的生命种子并非随机发生,地球的生命最初起源于外太空,这是对古希腊泛种论的一种升级阐释。古希腊的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宣称:宇宙之中所有的种子,物质的、生命的种子最初都是混合在一起的巨大的混沌物,而后通过旋转从漩涡之中甩了出去,万物开始运行,“生命的种子遍布宇宙”。


科学家从降落在澳洲的一块40亿年之前的陨石之中验证出了合成生命所必需的有机物质。俄罗斯的宇航员在太空船的外部发现了非地球上所有的细菌。这些发现就像卡尔·萨根(Carl Sagan)的猜想,指向了一种可能:生命的种子来自于外太空的流星雨。


文特尔说:生物设计的时代来临啦!听起来好似孟德尔那句豪言壮语的回声:看吧!我的时代来到了! 


来自6个不同胚胎细胞,拥有6个父母基因的多基因改造猴降生了。“三亲育子法”已经在英国合法,也就是不止来自父母两套基因的,使用了3个人的DNA培育的婴儿也出世了。美国的科学家合成了自然界并不存在的X-Y碱基对和相应的氨基酸,在实验室里成功创造出了包含ATGCXY六种碱基的全新生命体。从前的生命乐章只有哆来咪发4个音符,现在已经是哆来咪发嗦啦6个音阶了。稍一变奏重组,想谱什么曲儿就谱什么曲儿,想表达什么就可以随意表达啦。


华大基因董事长汪建


被坊间戏称为基因神棍的华大基因董事长宣布:5到10年,我们可以化学合成各种生命!


CRISPR!Hack!Anything!


谷歌的AI技术也大力介入建立更精确的人类基因图谱工程。相信他们下一步的惊人之举一定是要创造阿尔法人而非阿尔法狗了,阿尔法人将是人类的升级版,智人从此成为弱智。


新的山海经时代已悄然临近,新的封神演义也拉开了帷幕。


用不了多久,人们就可以点开淘宝新山海经的页面,下单订制网购你想要的任何生灵。人头马、美人鱼、绿巨人、人猿泰山、九尾狐狸精……


你也可以指定“兔子的精液让母羊受孕”,用“异体受精孵化出凤凰”,莫言笔下的荒诞成为现实。基因神棍也从瑞典国王的手中接受了诺贝尔的生物化学奖。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也可以接受基因再造,长出魔鬼的触角,生出天使的翅膀,成为一尊半人半兽的神灵。


而本人的梦想是生出一身长毛、两只巨卵,携一长毛母猿,遁入喜马拉雅深处,生出一窝儿小山顶洞人。




关于作者:


温普林,自称“东台山顶洞人”,作家、独立制片人、当代艺术批评家。80年代至今,策动、参与和记录了中国前卫艺术的整个历程,美国康奈尔大学和加州大学分别建立“温普林中国前卫艺术档案”。80年代末浪迹藏区,见证和记录了西藏的文化历史变迁,留下大量珍贵影像。近年来,将目光投向喜马拉雅一带,十年间走遍印度,冥想思索关于宇宙、生命、意识和人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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