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的狂热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某种幻象?
带着这个疑问,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将镜头对准了喜马拉雅山南麓的一所印度寺庙,那里住着许多来自西藏的喇嘛。
那一年正是1998年法国世界杯开赛,小小的足球沿着电波走进了小喇嘛的心中,搅扰着原本清静的寺庙不得安宁……
文/万能鹿(微信公号:taobaoguijiaoqi)
《高山上的世界杯》
小喇嘛扎巴迷恋足球,他的箱子里珍藏着一双漂亮的球鞋。
功课之余,他喜欢跟同伴们一起在寺庙的场院里踢球玩耍。
寮房的墙壁上贴满了球星的照片,罗纳尔多,马拉多纳,巴乔,这些名字的魔力远远超越了看不见的菩萨。
世界杯开赛在即,扎巴的心里也长了草。
连寺庙的墙壁上,都画满了对钟爱球队的涂鸦。
为了预测球队的输赢,他们还打了赌,并请求寺庙里会占卜的老喇嘛为法国队祈祷。
老喇嘛一脸茫然地说:“法国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师兄眼里,他感到一丝不安。
于是他跑去问寺庙的老住持。
大师兄:管教喇嘛很困难,尤其现在。
老住持:为什么尤其现在?
大师兄:因为在打世界杯足球赛。
老住持:那是什么?
大师兄:两个文明国家争夺一个球。
老住持:你这是开玩笑。那就有暴力咯?
大师兄:有时候有。
老住持:跟性有关系吗?
大师兄:放心!跟性无关。
老住持: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两位喇嘛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相视一笑)
(大师兄没收了小喇嘛的杂志,他是从杂志上知道这些的)
严格的管理并没有让小喇嘛们收心。
一天夜里,扎巴和几个伙伴趁大师兄不注意,偷偷溜出寺庙,付费去牧民家中看比赛。回程时却被大师兄抓个正着。
眼看着决赛就要到来,苦闷之下,扎巴灵机一动,计从心来。
他斗胆跑去和大师兄说:“如果能弄到一台电视看这场世界杯,我们会加倍用功,也一定更遵守规矩。”
僧人们深知,佛法在世间,执着于足球,那就以足球的方式来调伏内心。
在同老住持商议过后,大师兄答应了小喇嘛的请求。
二人商议的对话也很有意思。
老住持:几点打仗?
大师兄:打什么仗?
老住持:两个国家为一个球打仗。
大师兄:喔,那个啊,我想大概午夜左右。
老住持:这时间打真奇怪。
老住持:赢了能得到什么?
大师兄:一个杯子。
老住持(若有所思地):一个杯子……
(两位喇嘛再次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相视一笑)
扎巴跟印度人打听了,一台黑白电视300块钱。距离午夜比赛开始只有半天时间。
于是寺庙里发生了一场好笑的募捐活动。
最终在太阳落山之前,扎巴凑足了钱,前去买电视。不料印度人出尔反尔坐地起价,以世界杯为由要额外增加五十元。
满心执着的扎巴把目光望向了刚刚从西藏来的小喇嘛尼玛。
他有一块英国手表,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纪念。
扎巴让尼玛的舅舅说服他,把手表先抵押给印度人,第二天再带着钱来赎。
尽管有百般不愿,尼玛还是答应了他。
令人激动的时刻终于到了。
经过艰难的调试,世界杯足球赛的画面在电视上出现。整个寺庙的人都跑来观看。连老住持和大师兄也不例外。
然而,这时尼玛的舅舅跟扎巴说:尼玛想要回他的表。
扎巴虽然嘴上说着“喇嘛也不应该执着于物”,但心里却一下子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比赛过程中,所有人都很投入地观赛,只有扎巴心不在焉。
他不停地回头去看尼玛。只见他眉头紧蹙,非常忧伤地依靠在舅舅的肩膀。
内疚之下,扎巴再也坐不住了。
他顾不得比赛,冲回房间,翻出那双漂亮的球鞋,打算连夜去找印度人赎回尼玛的手表。
这时,大师兄走了进来,他笑着看着慈悲心升起的小喇嘛慈祥地说:
“你想用这个去换尼玛的手表?”
“是的。”
“你做生意不行,但会是个好喇嘛。”
故事到这里便告一段落。
恢复宁静的寺庙响起了诵经的声音。
如果说,小喇嘛对于足球的痴迷源于年少轻狂,那么老一辈人就能够妥善地放下内心的执着吗?
电影当中,还有一条线索在为我们开示这其中的道理。
许多年来,老住持每天都在打包准备回到西藏。
他执着地希望能在家乡给相亲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让他们看看,美国有几百层楼高的建筑物,这把扇子是用鸟类屁股上拔下来的羽毛做成的。”
老住持的执着和小喇嘛的执着没有什么分别。
有执着,就必然会有痛苦。
老住持在处理足球事件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这一点,他喃喃自语道:
“现在我已经老了,我想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必须放弃对家乡的思念。”
在影片的结尾,宗萨仁波切借老喇嘛之口,阐释了战胜执着的意义。
他说:
能否在地上覆盖上皮毛以利我们行走?
不行!那我们该如何?脚穿皮鞋跟在地上覆盖皮毛是一样的。
敌人跟空间一样,是无所不在的。我们我们不可能征服所有的敌人。
但是,如果一个人,可以战胜他的恨意,就等于战胜了所有的敌人,战胜世上所有因为自我产生出来的恐惧和痛苦。
我要如何面对恶魔?将自己从伤害中释放,并释放那些深陷苦海的人。
要把自我抛开,爱别人如同爱自己。
如果困难是可以解决的,那为什么要不快乐?
如果困难不能解决,那不快乐又有何用? ”
生活即是修行,人间即是剧场。
带着智慧去生活,即便是小小的足球,也能在我们的思维中转动世界。
这便是佛的慈悲。
(完)
【编者按】
这部《高山上的世界杯》是宗萨仁波切导演的第一部电影。他认为电影是现代的唐卡。影片的故事取自真人实事,并由当事人出演。
最终,老住持依照心愿回到了故乡,小喇嘛梦想着组建一支西藏足球队,许多人热切地期盼着下一届世界杯的到来。
故事有结局,生活没有,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中场休息。
至于结局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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