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宝宝变双性儿，这就是“转胎药”酿下的苦果

号称能“包生男”的药物，从前一直有，以后也不会消失。这些药物又可以分为两大类。第一类谋财不害命，宣称无效退款，发货就发几颗维生素丸或者糯米粉丸，虽然退款率高达一半，但还有另一半能稳稳白赚。比第一类更可怕的，是谋财又害命的第二类药物，它们常常顶着“转胎药”的名字，干着致人流产、畸形、生病的勾当。

随便搜一下“转胎药”，就会看到许多不幸的新闻——

2012年3月，河南驻马店，女子因服用转胎丸生下双性儿。

2017年8月，江苏连云港，家长带着一名现已四岁的双性儿来求医，询问病史后发现，其母亲怀孕时服用过“转胎药”。

这些新闻里的“双性人”，医学上叫做女性假两性畸形。这种畸形，是因为在胚胎发育期间接触了过多的雄激素。

雄激素从何而来？常见原因有两种，一种是胎儿自身产生了过多的雄激素，如患有先天性肾上腺皮质增生症的胎儿；另一种就是孕妇给了胎儿过多的雄激素，比如孕妇患有多囊卵巢等导致雄激素增高的疾病，又比如，孕妇在孕期服用了雄激素类药物[1]。

新闻里孕妇吃下的“转胎药”，正是雄激素的来源，也是造成这些孩子畸形的罪魁祸首。而且这些悲剧绝不是孤例。1997年11月~1999年12月，安徽省淮南矿工二院曾陆续收治了九名来自同一村镇的假两性畸形患者，她们的母亲均在孕2月左右服用了名为“转胎药”的甲基睾丸素[2]。

图片来源：搜狐新闻

甲基睾丸素是雄激素类药，会导致女性胎儿生殖器官发育异常。就算在大剂量雄激素作用下变得看似男性，性染色体还是女孩，结果就会变成女性假两性畸形。

如果没有雄激素的干扰，她们本该发育成正常女性，故而她们卵巢、子宫、阴道都有。然而过多的雄激素让外生殖器男性化，男性化的严重程度取决于接触雄激素的时机和量。如果服药较晚，胎儿泌尿生殖系统已经发育完成，那么可能仅表现为阴蒂粗大。如果孕早期就服药，泌尿生殖系统还没有发育完成，则可能会有阴茎形成，阴唇肥大融合如同没有睾丸的阴囊，覆盖尿道和阴道口，还可能会伴有泌尿系统畸形。

比起胎儿本身原因导致的男性化畸形，服药导致的畸形症状一般都相对较轻，而且因为脱离母体后就不再处于高雄激素环境，畸形症状在出生后不会进一步加剧，有的人还能正常月经来潮甚至正常生育[3]。但是先天性畸形毕竟已经造成，除了男性化外观带来的心理压力外，许多人还伴有多毛症、经血不能正常排出、血尿等问题[4]。

孕妇的B超图。图片来源：etsy.com

如果要治疗假两性畸形，矫正手术最佳的年龄是2~4岁，过早有病情复发、需要二次手术的风险，过晚又会影响患者的精神心理[5]。然而因为家中对此病认识的不足，患者就医时往往已错过最佳手术时机。另外，阴蒂成形手术还有导致患者性敏感度降低的风险[6]，很多孩子手术后也会因为社会性别和生理性别不相符，心理上发生严重冲突[7]。

也不要以为雄激素只会伤害女胎，男胎一样会出问题。转胎药完全可能造成流产。吃完转胎药还能平安出生的，都是命大。这是因为甲基睾丸素还有抗生育的作用，可降低蜕膜组织雌激素受体含量，使蜕膜和绒毛组织退化变性[8]，简而言之，这种药能切断胚胎和母体的联系，和药物流产是一个道理。临床上也常有将甲基睾丸素和药物流产的药物协同使用，以加强药流效果的。

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受精卵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决定生物性状的，是遗传物质，所以鸭蛋里不会孵出熊猫，人类也不会生出龙宝宝。女性的性染色体是XX组合，男性的性染色体是XY组合。想强行把胎儿的X变成Y，是绝对办不到的。

看看X染色体和Y染色体的长相差多少吧。图片来源：Jonathan Bailey, NHGRI

服下“转胎药”的那一刻，往往怀孕已经好几个月，受精卵不知分裂了多少次，这时候要把胚胎的X染色体变成Y染色体，这个操作的难度有多大呢？

首先，得把所有胚胎细胞的染色体都改掉，一个细胞都不可以漏掉。否则万一用来分化成丁丁蛋蛋的那部分细胞正好没改，不就白费了这番辛苦？

其次，人类的46条染色体各有不同、不可或缺，改的时候得从46条染色体里精准地找出其中一条X染色体，不能误伤另一条X染色体和其它常染色体，更不能把两个X染色体全变成Y染色体——这样的胚胎缺少X染色体上的发育所必须的关键基因，根本活不下来。得是什么样的“转胎药”才能有这么好的眼神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染色体不是任你搓圆揉扁的橡皮泥。染色体中有海量的遗传信息，Y染色体上更是有X染色体上所没有的性别决定基因SRY（Sex-Determining Region Y）和其它一些睾丸刺激因子、生精相关基因等，只有这些基因相互作用，最后才能刺激男性的生殖器官生成，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异常，都会导致发育异常、不育等等问题[9]。想吃个药就把基因“改头换面”？怎么可能。退一万步说，要真有这么强大的药，你不怕它把整个基因组修改得面目全非，造成各种畸形乃至癌症吗？

如果吃转胎药只是一个像“西红柿炒蛋里要不要加糖”一样无可无不可的问题，我们大可以不去深究，各人随意。但这是药啊！医生和药师给孕妇开药的时候，在了解药物成分和用药风险的基础上，尚且要权衡利弊、斟酌用量，怎么你们随便搞一个来历不明的药，就敢让孕妇吃呢？

孕妇的身体彩绘。作者：Olga Murasev

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我的心情一直非常沉重，调整了几次才慢慢组织出来。一方面，我心疼那些因为父母家人的无知而遭受无妄之灾，无端承受畸形痛苦的孩子们；另一方面，我也总会想起那些被堕胎的、被溺死的女婴。说到底，许多悲剧都是缘于重男轻女的思想。对男孩的偏好，造成了中国畸高的出生性别比和明显偏离正常的女孩死亡水平。即使我写了此文，也只是给重男轻女的人指明此路不通，而他们还会有更多层出不穷的办法，阻止女婴在这个世界降临和生存。每思及此，心灰意冷。

作者：飞刀断雨

编辑：游识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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