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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台猛如虎:风王“山竹”登陆前后的48小时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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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7

9月16日,2018年迄今为止的风王“山竹”于17点登陆中国。因为“个头”大、辐射范围广、破坏能力强,台风“山竹”此次备受关注。截至今天上午8时,台风“山竹”已造成广东4人死亡。在其登陆前后的48小时,不论是台风影响地区,或是千里之外,人们的心情都被这颗烈性“山竹”牵动着。


网友@香干喜欢四粑花 供图

等风心情就像等“产妇发作”


一夜平安。家住深圳的蒋女士9月17日早上9点醒过来。她看着窗外的天色,告诉本刊,此刻“整个城市风平浪静。”在她身后,倒立在电视柜上的一个空矿泉水瓶,已安然挺过了十余小时。

9月16日17点,“风王”山竹如期登陆广东。

这一天,蒋女士整天待在家中,不断地刷着手机。早在9月11日早晨8点,台风山竹就已加强为超强台风,到晚上8点时,已位于广东珠海东南约2800公里,最大风力已提升到17级以上(65米/秒)。卫星云图上,人们能看到山竹的台风眼犀利清晰,台风眼墙的积雨云像均匀的面粉,围绕台风眼高速转动。

台风山竹

中国天气网介绍称,它的云系直径范围达到了1000公里,相当于广东韶关到海南三亚距离,是一般台风的两倍,其覆盖的面积,比广东、福建和海南加起来还大。而光是“山竹”的风眼,就能装进整个香港。

从那时起,蒋女士就全方位收到了台风山竹预警提示。深圳本地的电台一直在滚动播放台风消息:风力如何、距离深圳多远、需要储存多少粮食、水,关好门窗等信息。深圳市政府开放避难场所近500处,安置人员约27000人。

网友@JOAN 供图

但蒋女士起初并未把“山竹”太放在心上,她在深圳住了十年,“深圳每年都有台风”,并没对山竹太过在意。台风来的前一日下午,她还驱车和朋友去蛇口海上世界看展。那时海面平静,街上路人悠闲,砂锅粥摊前一如既往人头攒头。

但从16日早上8点多开始,受灾的消息不断传来,深圳天文台的避雷针被风刮倒。海边的大鹏和盐田,最先感受到了台风的威力。中英街海鲜街海水倒灌,居民一大早就被迫转移。大梅沙京基喜来登酒店观景餐厅大门被海浪冲垮,现场一片狼藉。

南澳月亮湾,一名男子冒着台风坐在海边,南澳应急救援分队一直苦劝,对方不肯上岸,还拒绝救援,最后救援人员下水将其拉了上来,送到了派出所。台风中有超市老板将平时售价4.2元的桶装泡面降为台风价:3.8元。

蒋女士开始慌了。她的家位于一栋15层居民楼的10层,门窗紧闭,室温闷热。广播里,专家大声预警提示:“不要被太阳迷惑”,闷热的气温正着烈性气象来临前兆。蒋女士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风从四面八方拍打而来。

尽管窗户已牢牢拴好,但窗缝里吹来的风,依然强劲得将房门吹得一直撞击门槛,发出砰砰闷响。家中卧室、客厅,装有多面落地玻璃,这些玻璃此刻是家中最危险的地方。上午10点多,她决定出门买胶带。小区里就有便利店,步行距离不到两百米。为了怕停电,蒋女士特意没坐电梯,蹬了10层楼梯下来。

网友@香干喜欢四粑花 供图

刚出楼栋,撑开的伞立即被掀翻。大雨砸脸上,风往嘴里灌,呛得慌,蒋女士被逼得退回了楼栋里。直到一位男士走出楼栋,她连忙紧跟着在对方身后。小区的便利店卷闸门落下一半,仍然在坚持营业。店主很“顽强”,他向顾客们表示,自己“将会一直营业,只要风不把我们家吹到。”只是胶带早在前一天就已脱销。

正聊着,啪的一声,电灭了。店主无奈表示,今日打烊。空手而归的蒋女士爬回了十层的家。她翻墙倒柜找出两卷医用胶带,勉强贴了两个“米”子,剩下的玻璃,她将喷湿的报纸贴上,权作“心理安慰”。

中午时,由山竹15级台风眼带来的10级风圈,已覆盖香港、澳门,广东深圳、汕尾等城市,大半个广东则被7级风圈覆盖。

网友@JOAN 供图

风力越来越大。蒋女士看到朋友圈里,人们在转发大雨中一栋居民楼在摇晃的视频。蒋女士家对面的楼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碎玻璃砸下的动静,楼下鸣笛声一片。她赶紧拿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倒立在在沙发正前方的电视柜前。她意识到,自己此前对山竹,可能掉以轻心了。“这还只是外围风力!”

秋台猛如虎


今年夏秋两季,台风扎堆:7月下旬到8月中旬,第10号台风“安比”、第12号台风“云雀”、第14号台风“摩羯”和第18号台风“温比亚”4个台风接连袭击我国华东地区;随后第19号台风“苏力”、第20号台风“西马伦”和第21号台风“飞燕”连续3个台风路径北上登陆日本或韩国。而大陆,台风“百里嘉”之后,风王“山竹”紧随而来。

在北京大学大气与海洋科学系副主任张庆红看来,今年台风群发和“MJO扰动”有关系。“MJO扰动”也叫“热带季节内振荡”,是指一个发生在热带地区,周期为30~60天的主要向东传播的振荡。MJO的源地在印度洋,在中国西边。其实春天和盛夏的时候台风并不多,那时候西风偏弱,MJO也影响较弱。秋季则是MJO的旺盛期。这也就是俗语中所说的“秋台猛如虎”。

“今年前期就没什么台风,后期就可能会扎堆儿。MJO振荡大概有四十几天的周期,正好在这个周期上面,一串就好几个,一个一个往上走,就像一个家族一样。” 张庆红解释。

网友@JOAN 供图

为什么“山竹”会成为风王?中国气象局台风与海洋气象预报中心高级工程师钱奇峰,在微博上通过媒体解释:台风是一个立体结构,低层辐合,高层辐散。“山竹”之所以能发展得如此强盛,主要是由于它所经过的海域海温基本都在30℃以上,高海温为它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能量。也正因此,山竹发展强盛,超越夏天给日本带来重创的台风“飞燕”,成为新一代风王。

登陆中国之前,“山竹”首先在菲律宾狠狠肆虐一把。人们原本以为,经过菲律宾的吕宋岛,山竹将会被大大削——在这座堪称“台风杀手”、“抗台神岛”的岛上,多条3000米左右的高山,等着将台风“扒上层皮”。

9月15日凌晨1时40分,来势汹汹的“山竹”从菲律宾北部登陆,吹向南海,给吕宋岛带来巨大破坏。截至16日上午10时,“山竹”已造成14人死亡,1万人被疏散,80万人受到影响;吕宋岛多个省份停工停课,至少3座水坝预先泄洪。

不过,此番恶战,“山竹”自己也”负了伤“。吕宋岛高山大幅削弱的“山竹”的势力,登陆后不仅台风眼消失,核心眼墙结构已被完全摧毁,风力也从17级以上降到了14级。

9月15日18时,广东省防总决定将防风Ⅱ级应急响应提升至Ⅰ级。广东省教育厅随后发布紧急通知,从15日18时起至17日,全省教育系统启动防御台风I级应急工作机制。全省各级各类学校、幼儿园全部停课停学,少年宫、校外培训机构全部停止一切培训和教育活动。全省各类学校、幼儿园、少年宫、校外培训机构,停止一切对外交流培训、户外拓展、军训等户外活动。这是广东省第一次全省统一停课。

此外,广东16日至17日的全国计算机等级考试和全国英语等级考试也双双停考。广州引来了久违的“三停”,即停工(业)、停产、停课。白云机场16日中午12时至17日上午8时的所有航班全部取消。

网友@香干喜欢四粑花 供图

家住佛山的唐小姐,也在16日下午收到了公司周一“休假”的通知。9月16日8点半升级为一级响应。唐小姐以往没有应对台风的囤货经验,她只是趁着12点全面停市之前,赶紧买了三包泡面和一盒鸡蛋拎回家回家。并提前洗澡洗头,做好停水的准备。“整个广东都在等台风,就像一个初恋的少女,等待男友,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她对本刊记者说着朋友圈的段子。

9月17日早晨9点,山竹登陆广东15个小时后,风雨逐渐减弱。广州市人民政府决定自16日21时起防台风应急响应降为Ⅱ级。广东省消防部队发布最新的抢险信息:截至9月16日18时,共接报抗洪抢险警情680起,出动警力5503人、舟艇1036艘次、营救人员348人、疏散人员3279人。

像平常的周一,唐小姐在“复市”通知下按时上班了。深圳的蒋女士发现,早上路边树木许多被拔起,但明显有过连夜清扫搬运路障的痕迹。香港的陈小姐则感慨,以往香港市民总觉得香港因往年受灾较少,被珍视为“福地”,台风总是成为“放假”的代名词,直到这次山竹来临……

有人问为什么不能人工影响台风?气象局回答,向台风眼投核弹也无济于事。在官方微博里,中国气象局回应,一个成熟台风释放出来的热量,相当于每20分钟引爆一颗1千万吨当量的核弹。台风每小时释放的热量等于2600多颗广岛原子弹爆炸的能量。相比于台风的能量,原子弹要弱太多,即便是向台风眼投放核弹也无济于事。

还有人追问全球气象,张庆红解释,“其实现在科学家也不能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有一点,公认的,在全球变暖这个背景下,可能会生成很多强度大,个头大的台风。”

“我们教授群里面,提到广东某岛观测到风是16级,预测是可能会加强……所以当时我们很紧张,大家在群里说,港珠澳大桥的设计就是16级风,所以大家特别担心这个。”张庆红惦记着下一步的台风防御:登陆前关注风,方向,速度,登陆后风就会减弱,更多要关注雨量。她强调,“接下来就是把关注点放在预防大规模降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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