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艺术家前不久从满世界晃荡的Luna童鞋那里听来一个诡异的故事。
战斗民族养熊、养鹿你听得多了吧。没想到,他们还曾经饲养一种神兽,用于征服世界......
是的,这就是战斗民族的战魂。
文 | Luna
图 | 纪韩、Luna
“如果春天、夏天、秋天和初冬来的话,请导航前往XX经纬度坐标;如果雪下得很厚了,驼鹿们则会在YY和ZZ经纬度坐标的范围之间迎接参观者。”
亚历山大在网站上详细列出了从科斯特罗马前往驼鹿农场的路线与坐标点。这位已经步入老年的驼鹿研究者,是整个农场唯一英语流利的工作人员。
他建了农场的网站,列了许多驼鹿的科普小知识,拍了一堆的驼鹿照片和视频。我用邮件联系他时,亚历山大回复:“欢迎来参观,请早一点到,上午10点之后是最好的时间。”
▲科斯特罗马
科斯特罗马是俄罗斯著名的旅行路线金环上的一座城市,伏尔加河从城中流过,浩荡河水辉映着美丽的商人住宅、宏伟的贸易长廊与洋葱顶的教堂。而我的旅行目的地,藏在城市以东25公里处茂密的森林里——Sumarokovo驼鹿农场,建立于1963年,生活着世界上最大的鹿科动物。
我和同伴开着车一大早就朝山林驶去,夏日的野花洒满草地,公路在亚历山大指示的坐标处出现了一道岔口,那里竖着一块有驼鹿照片的牌子,显示沿着碎石铺成的小岔路前行,就能抵达驼鹿农场。
亚历山大已经在农场门口等待。
他满头白发,有着俄罗斯人常见的粗糙红皮肤,穿着户外服装,略有点跛脚,杵着一支登山杖。
▲农场的门口
“你们到的正是时候。下午驼鹿会躲进林子里,藏在树林的阴影下,这片保护区有36000公顷,就连我也不一定能找到它们。但现在,我们可以去给鹿喂点吃的。”亚历山大拎着一大袋胡萝卜切片,脚步轻快地领着我们朝驼鹿生活的区域走去,边走边介绍饲养驼鹿的起源。
不熟悉苏联历史的同学可能不知道——苏联时期是一个脑洞大开的时期,这个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国家曾进行过种种堪比科幻小说的实验,饲养驼鹿便是其中一个。
这种身躯健硕、皮毛厚实、肩部如驼峰般略微隆起的庞然大物,广泛分布于从北欧、俄罗斯至北美的温带和亚寒带林区。它们耐寒、跑得快、善于游泳,因为巨大的体型、纤长有力的四肢和宽大的鹿角,在自然界中少有天敌。
上世纪30年代,还没被我们戏称为“战斗民族”的时候,苏联就已经怀着征服世界的野心。与芬兰的战争打响之前,他们开始秘密对驼鹿进行训练。
士兵试图骑在2米高、近半吨重的鹿上冲锋陷阵,踏过厚厚积雪覆盖的土地,征服寒冷的斯堪的纳维亚,逐步实现将共产主义的红旗插遍世界的宏图壮志。
苏联人成功了一半——驼鹿天性亲人,全副武装的士兵骑上它们不算太难。然而驼鹿没有看起来那么傻乎乎,每当危险的枪炮声响起,驼鹿的确开始了冲锋,只是它们纷纷冲进了四周的树林里躲了起来,瞬间溃不成军。
结局你们都知道了,苏联人的驼鹿军队实验就此宣告失败。
我走进科斯特罗马附近的这座农场时,几只一、两岁的青少年驼鹿正从屋檐下笨拙地伸出脑袋,竖着毛茸茸的耳朵、睁着有长睫毛的圆滚滚大眼睛,等待着我手里的胡萝卜。它们一点也不怕人,任我抚摸着脑袋和肩颈。
皮毛从我指缝间划过,顺滑、厚实的手感实在是好极了,比德芙和飘柔更胜几筹。
▲撸驼鹿的感觉妙不可言
亚历山大已经在农场研究驼鹿20多年了,能准确地叫出每一只鹿的名字。不过比这更疯魔的是,他发明了喂鹿的正确方法:嘴里含着胡萝卜片的一部分,伸头递给鹿,鹿会咬住另一半,于是人与鹿就来了个亲密的接吻。
▲用嘴里的胡萝卜和驼鹿么么哒一个
驼鹿的鼻子和唇部柔软,吃胡萝卜时是用舌头卷进去,而非牙齿直接咬,因此不会伤害到人类。所以嘛,想和驼鹿舌吻就是那么容易。
很快,一大袋胡萝卜片就被贪吃的驼鹿消耗光了。我跟着亚历山大沿着树林里踩踏出来的小道,走进了一个木头搭建的棚子。这里躺着一些还不足一人高的小鹿。它们只有几个月大,扑闪着天真的双眼,羞怯又好奇。
撸小鹿的感觉更加柔软、亲密,他们很乐意被抚摸和拥抱。工作人员会定时来给它们喂奶,等小鹿长到一岁以后,它们就可以到森林里自由地生活。亚历山大拍摄的照片里头,许多来参观的孩子开心地与驼鹿躺在一起,小鹿伸出舌头亲密地舔着人类的脸颊——很难想象它们会成为战争的武器。
驼鹿军队实验虽然没成功,但苏联并没放弃饲养驼鹿。二战之后,征服世界的野心眼看难以实现,驼鹿便成为了苏联征服自然、至少征服针叶林带的计划的一部分。人们将这巨大的动物作为冬季驮运货物、拖拉雪橇的运输工具,以及肉制品的提供者,而且成功地从雌鹿身上挤奶。
驼鹿奶的脂肪和蛋白质含量比牛奶高很多,乳糖含量却不到牛奶的一半,不仅适合乳糖不耐症的人,而且据说对治疗胃部的各种疾病都很有奇效。
▲驼鹿的奶治病有神效
亚历山大又说了个传说般的故事:一位曾在南斯拉夫任职的官员、铁托的部下,不幸被诊断患上了胃癌。他尝试着服用了驼鹿奶,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医生宣布他的癌症居然奇迹地痊愈了。于是,这位官员在苏联建立了第一个驼鹿农场,专门生产驼鹿奶。他活到高龄才去世。
“这是真的吗?”我疑惑地皱起了眉。
“他们相信如此。”亚历山大带着模棱两可的微笑回答道。
苏联用驼鹿奶做了不少医学实验,还试图发展驼鹿乳品业,科斯特罗马的这家驼鹿农场也是因此而建。但养驼鹿一点也不容易,一只驼鹿通常要吃150种不同的树叶、浆果、鲜嫩树枝,而且它们喜欢独来独往,每只鹿都需要很大的活动空间;虽然驼鹿通常不攻击人类,可一旦激怒它们,伤害将非常严重。
▲成年驼鹿生气,后果很严重
大规模饲养驯鹿的计划因为太过复杂、危险且昂贵,一直没能真的实现,随着苏联解体更是走向了终结。不过科斯特罗马的驼鹿农场作为保护区和科研基地而留存至今,除了接待游客,依然在给附近的疗养院供应驼鹿奶,用于医学治疗。
“我们在树林里走走、碰碰运气,看能否遇见一头成年的驼鹿。每天早上雌鹿都会来这附近,让工作人员给它们挤奶,有时候参观者会冷不丁在路口撞见它们。”离开小鹿之后,亚历山大和我们在没有路的树林里穿梭,他热爱这些动物,总是希望能让人看见更多、了解更多。
小鹿生活在围栏圈起的区域,而近20只成年驼鹿则四散在森林里难以寻觅。驼鹿的弹跳能力极好,有时候甚至能跳过两三米高的护栏,跑到保护区外面去。每到这时,亚历山大就知道这片地区已经不够这么多鹿生活了,需要将一些鹿送到别的保护区或者农场去。工作人员通过模仿小鹿的气味和声音,被雌鹿视作孩子,从而定期获得驼鹿奶。
找了两圈之后,我们终于隔着高大的围栏看见了两只雌鹿。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第一次亲眼如此巨大的身躯依然令我震惊不已。它们几乎跟大型拖拉机一般高,正低头进食新鲜树枝,我得爬上楼梯才能平视远处的它们。抚摸小鹿让人心生怜爱,但成年驼鹿健壮的身体、肌肉发达的腿部让我明白:驼鹿是自然界里不可小觑的野生动物。
可惜的是,我们无缘得见体型更大、长有多枝角的雄鹿,它们是更加自由、没有牵绊的生灵,成年后便不会响应召唤,几乎不会出现在参观者的视野里。
“曾经有一只雄鹿被杀,”亚历山大低声说,“它闯进了附近一户农民的田地,偷吃了田里的东西。这在俄罗斯是很常见的,我们也总是提醒周围的居民注意加装高护栏。雄鹿攻击了那个农民,因为他试图割取鹿角。于是,警察射杀了这只雄鹿。”
我不知如何回应,沉默半晌后只憋出了一句话:“我想,这不全是驼鹿的错。”
“我也这么想。但,还能怎么办呢?”
驼鹿可以活到20岁,甚至更长。这座农场里最长寿的一头雌鹿活了25年,有一天,它突然消失在森林之中,再也没有出现。亚历山大和其他工作人员找遍了整个保护区,都没能发现它的一丝踪迹。这只驼鹿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从这个人类欲望太多的世界退出。
▲驼鹿在树林里
回到小鹿生活的木棚旁,它们已经全部出来了,在树荫下吃工作人员带来的鲜嫩树枝。农场此刻正热闹,一群带着孩子的参观者正与这些萌萌哒小鹿亲密接触。我走过去,抚摸着小鹿密实、柔软的皮毛,它们现在看起来只是一群又高又瘦的蠢萌小家伙,但有一天,它们将成为拥有巨大鹿角、一跃能跳过我头顶、充满野性的庞然巨兽。
“每两年,成年的驼鹿中就会出现一头特别凶狠、攻击性特别强的,对人类毫不留情。我们会给它戴上红色的项圈作为对所有人的警告,虽然它几乎不出现在人面前。”
▲ 愿世上再无新的驼鹿农场
亚历山大在网站上写道:请不要再建立新的驼鹿农场了,圈养自然界的野性生灵是一种残忍的行为。
今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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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
Lonely Planet内容策划和中文作者
和先生一起自驾环游亚欧
认为旅程只有两件事:寻找与遇见。
编辑 | lili
排版 | 鲨士比亚
封面图、插图 | 纪韩、L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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