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这个最有仪式感的地方，什么你都放得下

即使毫无卵用，但人这一辈子，都离不开那一点仪式感。

仪式感是花费几个小时烹饪一桌饭菜再花几小时细嚼慢咽把它吃完，是精心化了全妆又穿上最好的衣服只为出门喝个咖啡，是揣了一壶酒一个人去看一场电影，是每周末固定花几百元钱看场演出买把花，是给阳台上的的绿植松土，是把衣柜里的衣衫按颜色排放…是一切一切浪费时间的美好小事。

追求仪式感，却并非追求形而上的结果，而是为了过程中的全身贯注——因为全神贯注，我们才得以暂时摆脱情绪、身份、处境，获得一时半刻的平静自喜。这种静好，虽不持久，但足以令我们发现生活的愉悦和希望，于是又可以去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而旅行，毫无疑问，是最有仪式感的一件事。

年少时一次分手，我辞职，断绝一切联系，独自走了半年，写了厚厚两本游记。回北京后，却山穷水尽，没有工作，没有住所。少不经事时，做什么都做得轰轰烈烈，连遗忘都须先遗弃自己。其实成长一些后，就能体会原来时间足以平息一切，哪怕与对方日日相见，日子一长根本无须走遍山山水水感觉也会隔山隔水。

2字头尾声的国庆前，我辞去做了几年的工。一封辞职信，写到最后，自己先哽咽起来。再难再痛苦，也是全身心投入过。辞完后倒轻松了，尘埃落定是死无葬身还是死而后生都暂时不用再纠结再挣扎，递上信的那天，我花了一个下午做了几道精美小炒开了一瓶酒，心满意足地吃完。随后，我便决定要再次一个人旅行。

心情是轻松的，路线是随意的。计划要去的地方，也许只因一趟恰好要出发的客车，便又改了终点。一个人旅行，不看景点，可以看人。在旅途中，总能看到坐在酒吧路旁哭泣的女子、渡轮上变换各种姿势拍照的情侣、同样风尘仆仆闲聊几句便又各奔东西的旅人……看着各种陌生人，时而发笑，时而好奇，时而感慨，时而想到自己。

一个人旅行的意义，正是从形形色色中，看见自己；在万水千山中，原谅自己。

今年九月，我又去了一个地方，没有失恋、没有失业、没有任何不安的情绪，只是为了达成一个夙愿——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循环听一首歌：杨千嬅的《自由行》。在循环这首歌的日子里，我的确是一个不靠谱的人，一个月必须出门旅行两次，短则3、5天，长则10天半个月，强迫症似的，就是受这首歌的影响。

每个人一生中一定有一段异常艰难、异常执迷的时光，那时候的我便是。记得那段不愿回家、不想面对的时间结束之后，我当时工作的杂志社宣布解散，而我则欠了一屁股卡债。

但那时，我的确去了许多地方。几乎按图索骥，将《自由行》里唱过的地点都去了个遍。唯独没有去冰岛——因为彼时真没钱了。

最怕世上游遍，

发觉没有此人，

冰岛也没有避世的小镇。

这些年，这句歌词成为我的一个梦魇，经常想着要去冰岛看看，到底有没有避世的小镇。上两周，我终于去了，并惊讶地发现，即使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想要放下的、即使我内心早已平静得再无波澜，但在这个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实在太值得做一切有仪式感的事：放下，结束，或重新开始；告别，启程，或许下承诺。

无它，只因冰岛太美、太壮阔，许多风景，看了是会记住一生的。

路

如果去了冰岛，有条件的话一定要自驾。

如果你试过在空无一人的平原公路上开车，眼前是冰山，身后是瀑布。摇下车窗，有穿过旷野的风在指间滑过，脆而冷的空气令你清醒，蓝的天绿的草白的羊黑的岩如此清晰——那么你就会明白，有时候孤独，是多么幸福。

从首都雷克雅未克往北开，是平整的国道和绵延不断的景色。一切都像朴树歌里唱的：我们路过高山，我们路过湖泊，我们路过森林，路过沙漠，路过人们的城堡和花园。

在路上，你会经过大片大片的苔藓地。火山喷发，熔岩在地上形成凹凸不平的岩石山丘。天火之后，地面寸草不生，要等至少七十年，在这些岩石山丘之上才会缓缓长出松软的墨绿苔藓。

那是一种非常动人的景象，如同生命本身：再痛再重的创伤，都会被时间抚平，缓缓长出新的姿态。也许很慢，也许很脆弱，但总有生机，会温柔包裹你冷硬的心。

在冰岛公路旅行，很少看到车辆。仿佛一部大制作的电影，为你清了场。不知道你是否看过《白日梦想家》，那个胆小、懦弱、毫无作为的男人，在一场场白日梦之后，终于亲自去了冰岛。他在冰岛的公路上穿行，David Bowie的歌声在山川中响起——这是影史上最有仪式感的画面之一。每一个看过的人，都会在那一刻热泪盈眶。

而这一次，与我拼车同行的，是分别来自美国、西班牙和中国深圳的三位世界级顶尖冲浪高手，我们出发前，在雷克雅未克租了滑板，车开到中途，三个朋友执意下车踩上了滑板，远处有高山与浓雾，近处只有我们的皮卡和车里的歌，这一幕，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白日梦想。

如果你从雷克雅未克，往机场方向开。在海岸沿线，还有无数小小的野生温泉。这是那种真正的火山温泉，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停车泡上一小会儿。跟着团走，是体会不到这种野趣的。

往北开，一直往北开。开过雪线，开到冰川，渐渐地，《自由行》歌里的意味便出来了——那是一种真正避世的孤绝之美。荒凉无垠的山丘之上，无人等候，夕阳在此地一轮一轮上演鲜有人观赏的壮美大戏。

但，你要真正留意的，是冰岛的日出。我在冰岛的第一晚，因为时差失眠。在公路酒店的阳台上喝酒，喝着喝着，抬头便看见了这样的破晓：先是一道金光照亮了黑夜，这一幕拉开。风极大，大团大团玫红、火红、橙红、粉红的云快速升腾、翻涌、四散而去，渐渐露出湛蓝色的天空。这是真正的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毫无预兆地，我眼泪下来了。而且，那一刻，你绝不会想到“如果你在就好了”这样的糊涂话。在这样的景色面前，想任何人都是做作。你只需去看，去记住。这是独独属于你的人生仪式感——在冷色调的冰岛，看一次全火彩的日出。

世界太美，不负热爱。

景

如果不自驾，在冰岛，也有许多景点值得专程前往——毕竟，冰岛的景点再挤，能挤得过黄金周期间的故宫长城么？

若说我最推荐的，首先必定是钻石沙滩。

大块大块从冰川上剥落下来的千年寒冰，从杰古沙龙冰湖进入大西洋，最后被冲到了黝黑的沙滩上。像钻石，更像是水蓝色的眼泪，留在天地之间。

那是一种不亲身所至、无法真正感受其奇美的景象。汹涌的黑浪拍打着沙滩，晶莹的冰块在阳光下透出摄人心魄的寒光，仿佛黑色巨龙流下眼泪，雄奇，却莫名悲壮。

与钻石沙滩一滩相隔的杰古沙龙冰湖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风平浪静，有大量海豹在此嬉戏，你可以在岸边的商店买一杯热巧克力，如观赏熊猫吃竹子一样，看海豹在冰川上晒太阳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一整个下午。

湖面上的一个个小黑头就是海豹⬆️

在杰古沙龙冰湖和钻石沙滩所在的瓦特纳冰川国家公园，如果你提前通过本地导游向工作人员申请，并且掌握了一定的技能，你还能解锁一个非常罕见的玩法：在满布浮冰的海里冲浪。

是的，就在水这么冰、风这么大的海里，你也是可以浪起来的。这绝对是勇敢者游戏，和我同行的三个小伙伴毫不犹豫带着冲浪板就跳了进去，而我，即使喝了半瓶威士忌，把脚伸进冰湖的瞬间，还是像被烫了一样，连滚带爬地躲回了车上。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仪式感，中年人有中年人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