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时候,我选择拒绝你的邀约不出门,真的不是因为被家里管得太严。
只不过是因为在她和你们之间,我选择了前者。”
这样一句话,我想说出口很久了。
国庆回家之前,我和室友吵了一架。
起因很简单,高中玩得很好的几个朋友两年多没见,想趁着这个十一小长假好好的聚一下。
当他们在群里热烈讨论要一起去哪玩的时候,我却泼了个冷水,说我放假要回家。
可能是我拒绝太多次这样的集体活动,导致他们早就对我有了些埋怨,直接就在群里开始数落我的不是。
说我不合群;说我不重视这段七年多的友谊;说我是妈宝,20多岁的人过年出来放个烟花还得要爸妈同意才肯出门;说家人每年都在,这几个外地的朋友可一两年才回来一次,花点时间在朋友身上又怎么了……
不反驳,不出声,我继续打包回家的行李。
我想,等他们发泄完,等我从家里回来的时候多带一点好吃的,他们就会原谅我的缺席。
每次看到他们几个发在朋友圈里的合影,我会替自己感到些许的遗憾。
但遗憾之后,我更怕另一件事。
我从来没有和朋友说过为什么长假我一定要回家的原因,我觉得理由说出来可能有点“矫情”:
我不是所谓的妈宝,只是家里有两个老人在等着我回去而已。
在以前的文章里提过一次,和别人家小孩有点不同,我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
不到一岁就离开父母回到那个乡村,所以在我的记忆里,父母没有太多的存在感,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是两个老人陪我度过的。
我有时候觉得爷爷奶奶很烦,老一辈的人因为成长环境和经历,思想会更陈旧,喜欢碎碎念,擅长按照自己的想法管控所有的事。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我那时觉得自己很不自由。
放学就立马要回家吃饭,不准在外逗留;周末如果没什么大事不准出门,在家写作业;有同学约的话,必须交代清楚是谁,家住哪,多久出去,多久回,不准超过九点,不准学坏……
条条框框的规矩多了之后,就容易引起人的反叛心理。
所以在初中,就开始伙同朋友撒谎,去网吧和台球室;宁愿在外面吃小吃当晚饭,也不愿在家多呆听奶奶的唠叨;放长假在老家,也是找准各种机会到县城去和朋友聚会,一呆就是两三天。
我的叛逆期,没有和家人的争吵,离家出走,更多的只是想拥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可以去自由安排我的生活。
和朋友的相处,会让我觉得更轻松,没人管控和督促,大家做着开心且无意义的事。
那个阶段,是我迫切想远离家人的时候。
“什么时候,我开始变得恋家了?”
在被朋友数落不合群的时候,我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这样说对不对,和老人一起长大的小孩更能够体会到人衰老的进程,同时也更容易会在某一瞬间成长。
从想要逃离到如今所有长假都要回家,好像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吧,在经历外公的去世之后。
大二在上课的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一点的不可思议,毕竟上两周才通过电话,那时外公不过是生病去了趟医院而已。
可当我第二天到家的时候,屋里挂满的白布告诉我这就是事实。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体验到生死离别这个词语的含义,前一刻还在眼前出没的人,这一秒就冷冰冰地躺在了那个四四方方的棺材里。
那天过得很恍惚,更多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穿着孝衣看着爸爸和舅舅忙着接待参加葬礼的客人,一转头看到了呆坐在旁边的外婆时,感觉她好像变得更老了一点。
白天结束后,遵从乡下的习俗,作为孙子辈,我是需要守夜的。
一整晚没睡觉,没有哭,想了很多事。
想着外婆以后一个人的生活该怎么办,想说生死为什么这么突然,想自己以后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好像爷爷奶奶今年也快八十了。
奶奶这几年很经常说一句话:“我怕是等不到抱我的重孙了。”
我很不喜欢听她说这话,每次都说着“会的,会的”来逃避这个话题,太严肃和沉重了。
也许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我没有啊,我不敢想这件事。
我人生的前20年都是和他们一起生活的,爷爷奶奶见证了我太多重要的时刻,要是真有一天他们不在了,我不知道生活会怎样。
小时候因为太过亲近,所以没有意识到身边人的衰老速度,很单纯的以为家人会陪自己一起长大下去。
可在大学离家读书之后,每年有了四个月的分离,每次回家的时候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感觉到家里的这两个老人,好像比上次回来更老了一点。
牙基本掉完了;奶奶就算努力挺直了背,也不过才到我的肩膀;头上好像快找不出黑头发了吧。
之前网上有一个关于人生表格的统计。
说是画一个30x30的表格,一张A4纸就可以把人生900个月全部塞进去,每过完一个月,就把一个格子涂掉,全部人生就可以更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其中有一段关于父母人生的统计:
假设父母平均五十岁的话,我们一个月见一次面,那么表格会被涂掉20格,如果一年见一次的话,就是下面这样:
统计中父母是五十岁,他们在我的人生里可能就只占了一个单元格,那爷爷奶奶呢?
他们今年接近八十,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就算我把所有的长假都用来陪伴,可能都占不了两个单元格吧。
所以在文章开头的那个选择中,我就算被数落也要回家。
是我知道能回家的时间可能不会太多。
但朋友,此刻被我放弃,也还会陪我很久吧。
PS:
还有一件小事,在大二暑假之前,爷爷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家里拉了宽带,这样我回家也可以照样上网了。
一辈子节俭的他们,为了我假期三个月能在家待得更舒服,支付了剩下九个月的无用金。
直男 | 作者
《步履不停》 |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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