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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维诺：城市犹如梦境 | 语文老师领读系列
本期荐读 ：卡尔维诺
《看不见的城市》 | 第 51 期
在路过而不进城的人眼里，城市是一种模样；
在困守于城里而不出来的人眼里，她又是另一种模样；
人们初次抵达的时候，城市是一种模样，而永远离别的时候，她又是另一种模样。
Giuliana Lazzerini [意大利]
▎编辑手记
城镇化的快速扩张让城市成为我们日常生活里逃不掉的名词。今晚，我们与你分享的作品，节选自卡尔维诺的小说《看不见的城市》。书中，卡尔维诺虚构了55个不同的城市故事，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差异性，却又保持着某种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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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城市（节选）
作者：卡尔维诺 [意大利]
为你朗读：周磊 | 语文老师
城市与记忆
我可以告诉你，高低起伏的街道有多少级台阶，拱廊的弧形有多少度，屋顶上铺的是怎样的锌片；但是，这其实等于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构成这个城市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空间面积与历史事件之间的关系：灯柱的高度，被吊死的篡位者来回摆动着的双脚与地面的距离；系在灯柱与对面栅栏之间的绳索，在女王大婚仪仗队行经时的披红挂彩；栅栏的高度和偷情的汉子如何在黎明时分爬过栅栏；屋檐流水槽的倾斜度和一只猫如何沿着它溜进窗户；突然在海峡外出现的炮船的火器射程有多远和炮弹怎样打坏了流水槽；鱼网的破口，三个老人怎样坐在码头上一面补网，一面重复已经讲了上百次的篡位者的故事，有人说他是女王的私生子，在襁褓里被遗弃在码头上。
城市就像一块海绵，吸收着这些不断涌流的记忆的潮水，并且随之膨胀着。然而，城市不会泄露自己的过去，只会把它像手纹一样藏起来，它被写在街巷的角落、窗格的护栏、楼梯的扶手、避雷的天线和旗杆上，每一道印记都是抓挠、锯锉、刻凿、猛击留下的痕迹。
城市与名字
如果你在点灯时分向高原边沿外探望，所见到的城市就是伊莱纳，透过清澈的空气，它的玫瑰色的居住区在你脚下展开：这里窗户密密麻麻，那里小巷灯火稀疏，这里是花园的浓厚阴影，那里是塔楼上的信号火光；如果晚上有雾，朦胧的光线就像吸满奶汁的海绵在谷地里涨起。
高原上的旅人，赶羊的牧人，守着网子的捕鸟人，采药的隐士，所有人都向下张望，都谈论伊莱纳。有时风儿吹来低音鼓和小号的乐声，节日焰火的响声；有时则是机关枪的连响和火药库的爆炸声，内战的火烧红了天空。居高俯瞰的人会揣测城里发生了什么，会琢磨当晚去伊莱纳是否能快乐。他们并没有打算进城——通往山谷的路糟透了，但伊莱纳吸引着上面人们的目光和心思。
这时，忽必烈期待着马可·波罗作为来自伊莱纳城里的人讲述这座城市。而马可无法做到：高原人称做伊莱纳的城市，他无从知晓；再说，这也并不重要：当你从城里观看她，她就将是另外一座城市；伊莱纳是一座从远方看到的城市的名字，如果走近她，她就变了。
在路过而不进城的人眼里，城市是一种模样；在困守于城里而不出来的人眼里，她又是另一种模样；人们初次抵达的时候，城市是一种模样，而永远离别的时候，她又是另一种模样；每个城市都该有自己的名字；也许我已经用其他名字讲过伊莱纳；也许我讲过的那些城市都只是伊莱纳。
张宓 译
选自《卡尔维诺文集》，译林出版社
朗读者根据阅读习惯略有改动
- 你想去的城市是_____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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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5年，来自意大利的旅行家、商人马可·波罗抵达大都。这一年，元世祖忽必烈正忙于他的征伐大计。根据《马可·波罗游记》的记载，马可来中国后，游历了17年，与忽必烈建立了友谊。
这段传奇又颇有争议的历史，后来被无数著作提及，也成为《看不见的城市》一书的开端：
“当马可·波罗描述他旅途走访过的城市时，忽必烈汗未必全都相信，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位鞑靼君王听我们这位威尼斯青年的讲述，要比听任何信使和考察者的报告都更专心，更具好奇心。”
在卡尔维诺笔下，城市仿佛一个个乌托邦世界，如建在地下湖上的千井之城伊萨乌拉；将市民的一举一动反射到湖面的城市瓦尔德拉达；没有墙、没有屋顶、没有地板，由水泽仙女和水神统辖的水管之城阿尔米拉……
通过马可·波罗的讲述，这些奇特的城市景观展现在我们面前。每座城市仿佛只存在于记忆与虚构中，虚幻、荒诞，但每座城市的名字、形象等特征背后又蕴含某种文化的隐喻。即便在今天看来，书中的故事，也在某种意义上隐含了现代城市生活的危机。
“我认为我写了种东西，它就像是在越来越难以把城市当作城市来生活的时刻，献给城市的最后一首爱情诗。也许我们正在接近城市生活的一个危机时刻，而《看不见的城市》则是从这些不可生活的城市的心中生长出来的一个梦想。”卡尔维诺曾说道。
纵观他的一生，也流转于多个城市之间。两岁时举家迁回到意大利的圣莱莫；高中毕业后，在都灵大学上农学系；曾在美国进行了6个月的访问，游历纽约、芝加哥、旧金山等城市；之后又在巴黎旅居15年之久。
这些游历经验成为他后来的创作灵感，在享受城市生活的同时，他也保持着对城市的思考，“之所以有《看不见的城市》这个灵感，是鉴于我们之中甚为普遍的生活方式：有人不断由一个机场换到另一个机场，过的是他任何城市所过的雷同生活。”
作为群居与汇聚之地，城市与我们已经形成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但在城镇化迅速发展的今天，城市的缺陷和负担也在增长，曾经存在城市之间的差异性更是逐渐缩小。
忙碌的人们穿梭在各个城市之间，享用着城市便利生活的同时，机械化、高压力的生活也让人疲惫不堪，想要逃离。但事实却是，无论走到哪儿，“你将到达的永远是同一座城市。”
如诗人卡瓦菲斯在《城市》中所言：
“这城市将尾随着你，你游荡的街道
将一仍其旧，你老去，周围将是同样的邻居；
这些房屋也将一仍其旧，你将在其中白发丛生。”
文 / 七 点
- 本期配乐 -
配乐分别剪辑自美国音乐家Kevin Kern的作品From this Day Forward（选自专辑Embracing the Wind）；音乐家林海的作品《迷失》（选自专辑《远方的寂静》）。
- 朗读的人 -
@周磊 / 摄于北京市楼梓庄中学
声音来源@周磊
初中语文教师。认真工作，平凡而简单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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