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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爱过你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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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羡慕那些从来没有看过金庸的人啊，还有那么多可以享用。
——雷晓宇
文 /巴九灵（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说来也好玩，我对金庸最早的记忆，不是来自于小说电视，而是一首流传在幼儿园同学之间的童谣：
东邪西毒欧阳峰，南帝北丐中神通。傻小子郭靖娶黄蓉，后面跟着个老顽童，爱吃烧鸡的洪七公……
那时候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因为朗朗上口，于是小朋友们都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叽叽呱呱地背着这首童谣。以至于如今想起，耳畔仍有清脆童声。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傻小子郭靖，和他的俏黄蓉，最终战死沙场，殉城襄阳。
昨天，得知金庸去世讯息的时候，是晚上7点，我们还在准备第二天要发的推送。今天是比特币发布十周年，我们本来准备了一篇稿子作为头条。
晚上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但却比白天安静许多。大家都在加紧做手头的工作，以期在规定时间发给吴老师审校。
忽然有人说，金庸去世了？
在安静时，突然而来的一句声音，即便是不可置信、轻飘飘的一句话，仍有金石击玉之声，不张扬、不响亮，只是细细地钻进心里。
写比特币的月半同学，每天通勤时间长达三个小时。今天为了节约时间，特地申请在家写稿。她是内容组最年长的一位，也不过是89年，写作业时把金庸小说藏在课本下面偷偷看的那批小青年之一。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消息，觉得就和曾经某些新闻一样，都是谣言。直到大家的手机开始“叮咚叮咚”地涌进一大批推送，标题都明明白白就四个字——金庸逝世。
她说她哭了。
9点多的时候，打车回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柔软歌声蜿蜒着，那是广播在播放83版《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
司机是一个沉默的中年人，穿灰色卫衣，专心致志地打着方向盘，车窗外的灯光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流淌。
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他把车窗打开，冷风吹了进来。
“我能抽根烟吗？”他略带歉意地问我，“不好意思，有点难受。”
我没有问他什么。全世界都在为金庸去世而感到难过，我想他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红灯很长，他抽了一根烟，我翻了翻朋友圈。
很多人把自己书架上一整套整整齐齐的金庸小说集拍下来，发在朋友圈里；很多人在转发《神雕侠侣》中程英说的那句“你看这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亦是如此”；还有人在感叹：前几天刚走了李咏，今天又走了金庸，这真是一个告别的时代。
我们告别了搬着小板凳和全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一起看电视的童年岁月，也告别了那个充满传奇、自由自在的江湖。
小时候总喜爱杨过和小龙女挥手自兹去的江湖情长，长大后却懂了郭靖和黄蓉血战而归的沙场义重；小时候向往倚天屠龙号令天下的威风霸气，长大后却深叹它映射的人心深沉；小时候羡慕令狐冲与小师妹共舞冲灵剑法，长大后却更向往刘正风与曲洋的一曲绝奏《笑傲江湖》。
小时候觉得金庸的作品就像是男孩的童话，无非是一个主角经历奇遇后成为宗师；长大后却明白原来故事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是如此复杂勾连，恰如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
知乎上有个问题，说，金庸小说里有哪些不易发现但打动人的细节。有一个人回答：
在《神雕侠侣》第四十章，杨过对郭襄说，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在《倚天屠龙记》第二回，郭襄对张君宝说，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他日相逢”“后会有期”，但他们自此再未见过。
不知晚年的张三丰，会不会想到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呆萌的小和尚，跟随师父觉远路过华山，遇到郭靖、黄蓉、杨过、一灯大师、周伯通一行人。他们是那个时代最辉煌的传说。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遇到郭襄。
然而，当他逐渐老去，他曾经爱过的女孩、曾经彼此辉映的对手和朋友、曾经倾心调教的徒弟，以及他曾经历的那一整个时代，都已如星辰消散于天穹。唯有他，仍留在时间荒野里。
或许晚年的金庸，亦是如此。
年少时，谁不曾有“梦想仗剑走天涯”的满腔志气，但当我们成长到了一个不得不学会告别的年纪，才发现江湖不仅有相见恨晚，还有山长路远。
我们都在这条路上，长成一个努力的平凡人，在茶米油盐中完成自己并不那么英雄的梦想。
我们学着接受世界的残忍，也学着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心里再难过，也不过在红灯的短暂停留里，一个人点一支烟。
绿灯亮起，司机把烟往窗外一丢，还是要继续驱车向前。
而我的手机上收到月半的稿件。
雷晓宇在朋友圈写：“好羡慕那些从来没有看过金庸的人啊，还有那么多可以享用。”
是啊，好羡慕那些没有读完金庸的人啊——还不曾望见江湖险恶，还不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而此生一别，再无相见。
我曾爱过你的江湖。
金庸小说里留给我们的10次告别
来源/视知TV
1
风清扬轻轻抚摸他头，说道：“好孩子，好孩子！”转身下崖。令狐冲跟到崖边，眼望他瘦削的背影飘飘下崖，在后山隐没，不由得悲从中来。
——《笑傲江湖》
第10章 传剑
2
胡斐追了出去，颤声道：“你……你到哪里去？”圆性道：“你何必管我？此后便如一年之前，你不知世上有我，我不知世上有你，岂不干净？”
胡斐一呆，只见她飘然远去，竟是始终没转头回顾。胡斐身子摇晃，站立不定，坐倒在庙门外的一块大石之上，凝望着圆性所去之处，唯见一条荒草小路，黄沙上印着她浅浅的足印。
——《飞狐外传》
第19章 相见欢
3
次晨郭靖醒来，对榻上洪七公已不知去向，桌面上抹着三个油腻的大字：“我去也”，也不知是用鸡腿还是猪蹄写的。
——《射雕英雄传》
第40章 华山论剑
4
陈家洛提笔蘸墨，先写了“香冢”两个大字，略一沉吟，又写了一首铭文：“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群雄伫立良久，直至东方大白，才连骑向西而去。
——《书剑恩仇录》
第20章 忍见红颜堕火窟，空余碧血葬香魂
5
是时蝴蝶谷前圣火高烧，也不知是谁忽然朗声唱了起来：“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众人齐声相和：“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那“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歌声，飘扬在蝴蝶谷中。群豪白衣如雪，一个个走到张无忌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而出，再不回顾。
——《倚天屠龙记》
第25章 举火燎天何煌煌
6
却听得杨过朗声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携着小龙女之手，与神雕并肩下山。
——《神雕侠侣》
第32回 情是何物
7
阿朱道：“我求你一件事，大哥，你肯答允么？”萧峰道：“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
阿朱道：“我只有一个亲妹子，咱俩自幼儿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走入了歧途。”萧峰强笑道：“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找了她来跟你团聚。”
阿朱轻轻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你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牧羊，你说，我妹子也肯去吗？”萧峰道：“她自然会去的，亲姊姊、亲姊夫邀她，还不去吗？”
——《天龙八部》
第21回 千里茫茫若梦
8
小昭又道：“我命人送各位回归中土，咱们就此别过。小昭身在波斯，日日祝公子福体康宁，诸事顺遂。”说着声音又哽咽了。
张无忌道：“你身居虎狼之域，一切小心。”小昭点了点头，吩咐下属备船。谢逊、殷离、赵敏、周芷若等等一一过船。小昭将屠龙刀和倚天剑都交了给张无忌，凄然一笑，举手作别。张无忌不知说甚么话好，呆立片刻，跃入对船。
只听得小昭所乘的大舰上号角声呜呜响起，两船一齐扬帆，渐离渐远。但见小昭悄立船头，怔怔向张无忌的座船望着。
两人之间的海面越拉越广，终于小昭的座舰成为一个黑点，终于海上一片漆黑，长风掠帆，犹带呜咽之声。
——《倚天屠龙记》
第30章 东西永隔如参商
9
那婆婆道：“令狐少君，临别之际，我有一言相劝。”令狐冲道：“是，前辈教诲，令狐冲不敢或忘。”但那婆婆始终不说话，过了良久良久，才轻声说道：“江湖风波险恶，多多保重。”
——《笑傲江湖》
第36回 隐士高人
10
韦小宝笑道：“幸亏皇上是货真价实、划一不二的鸟生鱼汤，否则的说，奴才可成了无耻大臣啦。”
康熙左足在地下一顿，笑道：“你有耻得很，滚你的蛋罢！”
——《鹿鼎记》
第50回 鹗立云端原矫矫，鸿飞天外又冥冥
本篇作者 | 媛眉 | 当值编辑 | 冯迪
主编 | 魏丹荑 | 责编 | 郑媛眉 | 图片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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