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坚定的人，不在忍受迷失 |「为你读诗」

下雨了，“好像云在哭”丨第1935期

Himalayas. Rain，Nicholas Roerich [俄罗斯]

▾  点击收听  ▾

雨

作者：罗贝托·波拉尼奥 [智利]

为你读诗：阿杜 | 歌手

下雨了你说“好像云

在哭”。然后你捂上嘴加快

脚步。好像那些憔悴的云在哭？

不可能。那么，哪儿来的这怒气，

必定把我们所有人毁掉的这绝望？

大自然把她的某些方法藏进

奥秘，她的异母兄弟那里。于是这个下午

你认为近似世界末日的下午

比意料中更快，你就会觉得

不过是一个忧郁的下午，孤独的下午

迷失在记忆里：自然之镜。或者你

会忘掉。无论雨，哭声，你回响

在悬崖道路上的脚步声都不重要。

现在你可以哭让你的形象溶解

在滨海大道一路停放的汽车

挡风玻璃上。但你不能迷失自己。

范晔、杨玲 译

选自《未知大学》，上海人民出版社

我相信文学。我相信无用的举动，相信命运。

——罗贝托·波拉尼奥

雨，在我们能看到、能触碰到的事物中，似乎最接近天堂和诗歌。电影《帕特森》中就有这样一个场景：业余诗人同时也是公交车司机的帕特森在街角遇到一个小女孩，她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告诉帕特森说：“我会写诗，不信，我读给你听。”

这首名“水落”（Water falls）的诗是这样写的：

水滴从明亮的发梢淌下 / 如发丝一般淌下 / 淌过年轻姑娘的双肩 / 水落 / 水潭和沥青变成了 / 倒映云朵和房屋的浊镜 / 落在我家门口的河中 / 落在我母亲和我的头发上 / 水落 / 大部分人称之为——雨。

电影《帕特森》截图

雨，仿佛是自然之镜。下雨时，世间的一切都映照在雨中。于是喜欢听雨的人，常常在雨中发呆，一时忘了时间的流逝。他们是在雨中看风景吗？不，他们看到的，是美好，也是忧郁、孤独、迷失的自己。雨，构成了我们对伤感主义的具体想象。

在《雨》这首诗中，诗人罗贝托·波拉尼奥感受到了憔悴、绝望、哭声。但他对伤感的理解，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沉溺于伤感的人。

恰恰相反，波拉尼奥是个热衷战斗和富于激情的诗人，他曾像切·格瓦拉一样骑着摩托为拉美革命流亡。他也是文学明星，他的小说《荒野侦探》引发的轰动，丝毫不弱于早几十年的《百年孤独》。

在波拉尼奥笔下，雨更像是日复一日的生活，持续、平庸，而且难以说清楚。你沉浸在生活中，有时冒出想成为什么的想法，有时又躲在失败的阴影中自我怀疑。或者什么都不想，独自欣赏着自己的失落。这一切无法避免，我们都是行走在雨中的人。

《雨》，梵高

然而为何生活中总是存在着平庸和无力感呢？波拉尼奥揭示了一个真相，他说：“即使是最平庸、最虚假、最差劲的作家，也曾在某一刻体会过痴迷忘我的感觉，然而这种忘我会灼伤他们，使他们又重回平庸之中。因为这种忘我是可怕的，是在难以名状、难以承受的事物前，睁开双眼。”

四十岁之前，波拉尼奥其实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诗人。写作是让他唯一“忘我”的事情，只需一台电脑，一个用来听音乐的随身听，就能让他控制不住地写作。四十岁时，他患上了严重的肝病，为了给孩子留下一笔遗产，转而开始写小说。

之后的故事证明，小说给波拉尼奥带来了丰厚的版税和盛名。但他似乎更怀念年轻时的日子，一路唱着歌，哪怕向深渊走去。

许多新手作家曾向波拉尼奥讨教写作建议。生病前，他总是回答说：“活很久，读很多。”得病后，他的建议是：“活下去，快乐地活下去。”

人生的雨中，你可以哭，可以让你的形象溶解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但你不能迷失自己。

文／陆 人

配乐剪辑自音乐人中村由利子的作品Twilight Promenade~，出自专辑 Twilight Promenade~。

●

●

●

▎诗意的人

阿杜

新加坡歌手，原名杜成义。曾获得2007年雪碧原创港台金曲奖，2010年《环球红歌盛典》媒体推荐最具特色艺人大奖。代表作品：专辑《天黑》《坚持到底》《差一点》《Do The Best》《没什么好怕》《第9次初恋 》等。2018年10月发行新专辑《我不该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