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美国企业家继续看好中国，进博会就是例子

► 欧阳夏丹：张教授，此次进博会有什么亮点和看点是您关注的呢？

张维为：首先是展品的丰富多彩，它们来自130多个国家，3000多家企业，总共有数万种，其中5000多种是首次亮相中国。而且这次不仅有货物贸易产品，还有服务贸易产品。

其次是展品的品质高端。随着中国经济的转型升级，中国也有意识地吸引高端产品进入中国，这次所有展厅中，智能及高端装备的展区最大。

第三，作为学者，我还特别关注与展会同时举行的虹桥国际经贸论坛以及其它一些平行论坛。虹桥国际经贸论坛有进口博览会作为载体，更容易做好做实，产生影响，前景看好。这次论坛聚焦当今世界最前沿的热点问题，如保护主义还是自由贸易、单边主义还是多边主义，创新和投资等。

► 欧阳夏丹：美国企业参展也十分活跃，特朗普总统也通过电话表示支持美国企业参展。如何看待？

张维为：近180家美国企业来参加，位居参展国家中的第三位，美国企业可以算是“踊跃参加”了。

只要你和企业家打交道，你就知道企业家对市场信息是最敏感的。多数美国企业家继续看好中国。特朗普和中国搞贸易摩擦，曾举行过美国企业的听证会，结果95%参加听证的企业都不愿意和中国有贸易摩擦。中国事实上已经是世界最大消费市场，与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挑起贸易摩擦是不明智的，也是不可能胜出的。

特朗普表示，“支持”美国企业积极参加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这值得欢迎，但究竟是口头上的支持，还是实质性的支持，我们还要看。但他做出这样的表示，总是值得欢迎的。

► 欧阳夏丹：现在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趋势还在发展，此时中国举行进博会的意义是否更加突显？

张维为：对。特朗普执政后，不停地“退群”，搞保护主义和美国利益优先，给世界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企业最期盼的就是确定性。在美国新政府带来不确定的时候，中国反其道而行之，你不开放，我就更加开放；你搞单边主义，我就更多地支持多边主义。中国无疑给世界各国的企业带来了更多的确定性。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已经超过了美、欧之和，所以中国举行进博会产生了全球影响。

► 欧阳夏丹：张维为教授，现在高端金融机构和各类跨国企业都云集上海，包括进博会上也有200多家世界500强和龙头企业齐聚上海，反映出上海正在迸发出哪些经济活力和创新能力呢？

张维为：以我们身后的陆家嘴为例，这种活力首先体现在集聚效应。陆家嘴已经成为中国金融机构集聚度最高的区域，800家金融机构，全国80%外资法人银行，近千家金融专业服务机构。此外它还是300多家跨国公司的地区总部，还聚集了3万6千多家企业。这种集聚效应带来生态圈效应，比方说，一个科技创新企业要融资，陆家嘴可以提供从咨询、评级、评估、征信到交易、风控等一条龙的专业服务。

这种企业集聚效应和生态圈效应也体现在上海的许多其他领域，您提到这次200多家世界500强企业参展，背后的事实是其中大部分早就把地区总部设在上海，设在陆家嘴。

上海自贸区现在已经扩大到了陆家嘴金融城、张江高科技园区、金桥工业区等，使自贸区的许多创新举措，许多先行先试的做法都可以在这里落地。这些因素使上海成为全球最具创新活力和经济活力的城市之一，上海能够承担进博会这个重任离不开这种活力，当然背后是整个中国迅速崛起所产生的影响力。

► 欧阳夏丹：中国制造，小到一支牙刷，大到汽车、飞机，从设计、研制到采购、生产，中国制造是不是已经深深融入到全球的产业链中？

张维为：确实如此，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美国发动中美贸易摩擦是不明智的。中国已经是全球产业链中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小到螺丝螺帽，中到轮胎，大到波音737的部分尾翼，重要到抗生素，中国都是世界最主要的生产国。中国在自己境内已经形成了世界最大规模的产业链和产业集群，只要这个局面维持不变，我看也改变不了，任何国家与中国制造贸易摩擦，都不可能胜出。

► 欧阳夏丹： 本次进博会上，人工智能这个关键词的确贯穿各大展区，AI产品也是争奇斗艳。比如，据说有外商这次带来了智能医疗，拍个片子机器人能“一眼知病灶”，还有的外商据说带来了能对打乒乓球的机器人，还有智能驾驶会飞的汽车、能听懂方言的智能天窗，甚至我们在会展中心用餐区吃饭的时候，居然还有“接盘侠”——也就是收盘子的机器人为展会服务。您怎么看待蓬勃的人工智能对接进博会这一现象？

张维为：我最近看到一个美国研究人员写的报告，他认为中国在人工智能方面已经走在美国的前面，中国对人工智能的投资大约高于美国40%，另外中国大数据资源超过美国，在许多技术领域，如人脸识别技术和AI处理器，中国领先美国。

人工智能真可能是中国实现弯道超车的领域，因为人工智能的后面是大数据，中国人口多数据也多，微信的广泛使用，手机支付已经是美国的50倍，这意味着中国数据的广度和深度都远超西方国家。在人工智能时代，大数据资源就像是工业时代的石油，中国显然有自己的优势。

除此之外，中国政府对人工智能的重视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中共中央政治局专门召开会议学习和讨论人工智能，这种重视程度世界其他地方找不到。我们还要看到中国文化对于新事物总体呈现更为开放的态度，多数中国人比西方人更愿意接受新事物。

当然，在发展人工智能的时候，我们也要防范风险，包括泡沫经济和伦理道德等风险，不少问题需要超前研究。

► 欧阳夏丹：上海自贸区是如何为本次进博会庞大的进口企业服务？这次进博会还提出了“6+365”概念，能否给大家解释一下？

张维为：上海为进博会实行了“单一窗口”的做法，这类似我们常说的“让百姓最多跑一次”，也就是说，在单一窗口制度下设置货物进出口、支付结算等部门，分别对接海关、边检、商务等22个部门。

仅此一项，货物申报时间大幅度缩短，许多过去需要24小时的程序，现在缩短至半小时。这本身也说明政府效率的提升可以促进社会经济方方面面的进步，这对我们的许多工作都有启发。

至于“6+365”，它指的是进博会开放的6天，加上一年365天线上线下互动的进博会网络平台，即一个永不落幕的进口博览会。

► 欧阳夏丹：上海发展的轨迹，是从浦西到浦东；这次进博会又回到了上海的西面，这体现了上海怎样的发展思路？

张维为：回望过去，浦东开发是上海转型升级腾飞的关键一招，等于再造了两个上海。现在又回到浦西，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浦西浦东已经连成一片，12座大桥横跨黄浦江，近20条隧道从江底穿过，还有世界最长的城市地铁系统，这一切已经把浦东浦西连成一片。二是虹桥的特殊地理位置，它能更好地辐射长三角地区，以虹桥为中心，几乎长三角的主要城市都在一小时城市圈内。

上海是个激动人心的城市，中国是个激动人心的国家。同时，浦东开发还在继续，上海自贸区扩容，超大规模的上海东站正在建设中。可以说，现在的上海是东西联动，整个城市正迈向世界一流大都市，前景十分看好。

► 欧阳夏丹：进博会能给上海带来什么？

张维为：上海建设全球卓越城市的目标得到了新的巨大的动力，它将全面提升上海的城市国际竞争力。进博会带来人流、物流、信息流、市场积聚效效应，这将有力地推动上海“五个中心”建设（金融中心、经济中心、航运中心、贸易中心、科创中心）。进博会其实把这五个中心的建设串联起来了：进博会本身就是贸易，贸易需要航运和金融的支撑，贸易推动经济和科创的发展。上海建设国际文化大都市的目标也将得到有力推动，魔都必将更加魔力四射。上海成为中国“买全球、卖全球”的最大平台，服务长三角地区，服务全中国，服务全世界。

► 欧阳夏丹：张教授，您长期在上海生活和工作，如果让您来描述上海精神和上海气质，您会怎么形容？

张维为：喜欢这个城市，它的主要精神和气质是海纳百川、中西合璧。三种文化对上海的影响特别大：

一是江南文化，多数上海市民祖籍都是江浙，所以江南文化的灵气和精致无处不在。

二是西方文化，上海毕竟是中国最早开埠的城市之一，受西方文化影响很大。上海向西方学了很多东西，但骨子里也想着如何比西方做得更好。

还有就是红色文化，上海是中国产业工人的诞生地和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

多元文化融合在上海无处不在。上海最经典的建筑是石库门，它就是中西合璧的产物，既有西方元素，又有中国元素与江南元素，兼容并蓄，相得益彰。

► 欧阳夏丹：这次进博会来了非常多的国外参展商，美国玛氏集团的CEO在来华前接受采访时说：当有人担心中国变强时，我总是会问，难道你希望中国变弱吗？这其实和您前不久在美国哈佛大学演讲时的观点是契合的。这次进博会，您认为会扭转外界的看法吗？

张维为： 进博会已经产生了巨大的积极影响，现在无论在哪个西方国家，上海进博会的入场券都是一票难求。但无论它现在的影响力怎么大，也不可能一下子改变某些人根深蒂固的偏见。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在哈佛演讲时专门提到，我们希望你们客观地了解中国，但不会乞求你们去这样做，我们认为客观地了解中国符合你们自己的利益。如果你们不愿意客观地了解中国，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就让你们继续在黑暗中徘徊吧。中国人相信，形势比人强，相信时间在我们一边，在中国道路一边。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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