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 金庸小说里的诗词歌赋

作者：为你读诗来源：为你读诗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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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渕俊夫 [日本]

锦瑟

作者： [唐] 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关于作者 -

李商隐：字义山。晚唐著名诗人。与杜牧合成“小李杜”。著作有《李义山诗集》。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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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这首《锦瑟》流传千载，此中暗含的幽微情状，荡人心波。尤其是尾联：“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让多少痴情男女，泪如雨下。这种情愫，在一千多年后的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笔下如出一辙：“读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金庸在《天龙八部》中，也化用了这首诗：

“……阿碧盈盈站起，说道：‘只要公子勿怕难听，自当献丑，以娱嘉宾。’说这走到屏风后面，捧了一具古瑟出来。阿碧端坐锦凳，将古瑟放在身前几上，向段誉招招手，笑道：‘段公子，你请过来看看，可识得我这是什么瑟？’

段誉走到她身前，见这瑟比之寻常所弹之瑟长了尺许，有五十条弦线，每弦颜色各不相同，沉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是李商隐的锦瑟了。’……”

——节选自《天龙八部》第十一章

《天龙八部》是金庸先生最为著名的长篇武侠小说之一，也被改编成多部电影、电视。书中创造了王语嫣、段誉、萧峰、阿朱、阿紫、慕容复、天山童姥……等等我们耳熟能详的人物。

书名「天龙八部」，来自于佛教术语。《法华经》第十二品《提婆达多品》中说：“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天龙八部，共包括八种神道怪物。其中，天众和龙众在八部中最为重要，因此称为「天龙八部」。

阿碧和阿朱一起，是慕容复的两位婢女。阿碧人如其名，喜穿一身绿裳。她精通乐理，师承“琴癫”康广陵。在上文节选的文字里，阿碧就为众人弹奏一曲古瑟。而金庸给她安排的这一古瑟，正是李商隐笔下的名器“锦瑟”。

锦瑟乃是上古名瑟。早在《周礼·乐器图》中就有记载：“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文如锦者，曰「锦瑟」。”《诗经·郑风·女曰鸡鸣》中也说：“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似乎「锦瑟」总和天长地久的情意联系在一起。正如《诗经·郑风·女曰鸡鸣》和李商隐《锦瑟》一诗中的寓意一样，《天龙八部》里的阿碧，最终也同她弹奏的锦瑟一样，“此情可待成追忆”。书中的阿碧一直倾心慕容复，即使结局慕容复深陷复国痴想，最终疯癫后，她也依然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边。

“……慕容复道：‘众爱卿平身，朕既兴复大燕，身登大宝，人人皆有封赏。’坟边垂首站着一个女子，却是阿碧。她身穿浅绿衣衫，明艳的脸上颇有凄楚憔悴之色，只见她从一只篮中取出糖果糕饼，分给众小儿，说道：‘大家好乖，明天再来玩，又有糖果糕饼吃！’语音呜咽，一滴滴泪水落入了竹篮之中……”

——节选自《天龙八部》第五十章

正如书名「天龙八部」取自佛教术语一样，金庸这部煌煌巨作，其实也暗含了佛家众生皆苦的思想。《天龙八部》里的众人，“无人不冤，有情皆孽”。从萧峰痛失阿朱，字字呕血：“四海之内，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再到游坦之为阿紫挖眼跳崖，即使是不足为道的小小配角阿碧，也情不可得。但最终疯癫的慕容复身旁只有她一人相伴，对这位昔日清丽温婉的少女阿碧来说，也算是另一种圆满吧。

金庸已逝，他笔下的人物却一直鲜活。而那些流传千载的诗词歌赋，也在历经千年荡涤后，熠熠闪光。中国传统文学里寄予的人间喜乐与悲苦，又怎么会黯淡消散呢？

文 / 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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