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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在上海，王伯伯不是普通的爷叔，王阿姨也不是普通的阿姨
好像上海阿姨，
和王姓最配。
有个上海男青年，在他的微信公众号“辣快妈妈不开花”里写了他的妈妈王阿姨。
在他忠实的上海话记录下，王阿姨的嬉笑怒骂、爱恨情仇，让人一看，就觉得是正正宗宗的上海阿姨。
还有一个王阿姨，因为频繁出现在电视上，几乎生活在上海的人都认识。
大约十年前，她开始在美食节目里做嘉宾，跟着主持人在饭店里点评菜肴，后来又出现在养生节目、时尚节目、纪实节目、电视广告中。
很长一段时间，打开电视机，就可以看到她。
一
这位阿姨
频繁出现在各档电视节目中
“王阿姨”已经替代了她的本名
在上海，但凡在家里看电视的，都应该认识这张面孔。
发型最不能让人忽略。反翘，高耸，像一朵爆炸的蘑菇云。
“60岁之后，我开始定这个发型。烫就随便在哪家店烫，头发自己染，长了自己剪。”
“这个头发很大气，我一直想到撒切尔夫人，有她那种傲气的感觉。”今年70岁的王阿姨说。
旗袍也是她的经典着装。
“妹妹，我前段时间刚做了四套旗袍，老漂亮的，我给你看照片。我就是胆子大，身材胖嘟嘟的，还是敢穿旗袍。”
一在咖啡馆坐下，服务员们就在那窃窃私语：“这不就是电视里那谁吗？”
过一会，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来：“我好跟侬拍张照伐？我小辰光一直看侬拍的电视。”
“老娘舅、阿庆什么的我都欢喜。哦哟，老赞的！侬老后生呃。十年前，我在一号线上看到过侬的……”
她的名字和自己的角色完美匹配。现在，大概除了爱人会叫她本名“王文丽”外，大多数人都爱叫她“王阿姨”。
“王阿姨”最早被叫出来，是在海派情景喜剧《老娘舅》里。
情景喜剧《老娘舅》剧照
王文丽扮演的王阿姨
和陈国庆扮演的阿庆
老娘舅的邻居、居民小组长叫“王伯伯”。
在上海话里，“王伯伯”可不是普通的爷叔。有句话叫“托人托了王伯伯”，意思是所托非人。
叫人“王伯伯”，实际上是在说这人不会办事，牛皮吹得老大，实际责任一点也不承担。
因着王伯伯，连他的老婆王阿姨也不是普通的阿姨。
“（老娘舅里的）王阿姨和我性格一样，没心没肺。好事要帮人做的，但有时做不灵光。”王文丽说。
在上海人心目中，王阿姨就是典型的上海阿姨。
乐观、爽朗、泼辣，喜欢打扮，爱时髦，自来熟，亲热起来“妹妹妹妹”地叫，看到不顺眼的人或事，“他妈的”也是要出口的。
嬉笑怒骂，爱憎分明。
有个上海男青年在他的微信公众号“辣快妈妈不开花”里写了他的妈妈王阿姨，也是活脱脱这样的上海阿姨形象。
似乎上海阿姨，和王姓最配。
二
“60岁开始是我的第二春，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漂亮了，美滋滋的。”王阿姨娇媚地笑着。
彼时，上海生活时尚频道的《人气美食》节目开播，要找一些嘉宾，王阿姨是候选人之一。
做了一两期节目后，节目组发现，这样一位上海阿姨，表达很好，豁得出去，又接地气，很符合节目调性。
而且关键是，人也很爽气。
“我不和他们谈出场费的。你给我多少，我就拿多少。做节目，三小时拍一集，但我还是老开心的，漂亮衣裳穿穿，想说的话说说。”
从《人气美食》开始
身穿旗袍的王阿姨
开始频繁出现在各种节目和演出中
“各个栏目请你做嘉宾，如果你没有亮点，人家会说：这个老太婆，以后不请了。但是我去过一次之后，人家肯定会叫我再去的。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价值出来了。”
“他们真的很厚爱我，每次有新栏目出来，我都‘开天辟地’要去做嘉宾的。《人气美食》、《36°7》、《陈蓉博客》、《X诊所》、《疯狂冰箱》……”
“财经频道也叫我去做过节目，我说你们不要让我讲财经，我100块都算不清楚的。”
“有时节目没题材了，编导说：王阿姨，到你家里拍你烧菜好伐？我说没问题……我真的是拍了好多好多年，每天都在电视里晃。”
这些电视节目里的王阿姨，更像是她本人，一个要打扮、要好看的上海女人。
而在此之前，在影视作品或滑稽戏里露面的王阿姨更多是演员王文丽。
在上世纪90年代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电影《王先生之欲火焚身》中，王阿姨扮演王先生的太太。
电影《王先生之欲火焚身》
演员合影
王文丽为前排左二
当时，她肚子上绑了道具，营造出肥硕的形象，和林栋甫饰演的瘦弱的王先生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另一种上海阿姨形象——“雌老虎”，这样的形象王文丽在其它滑稽戏中也都有表现。
一个胖嘟嘟的中年阿姨，要在滑稽戏或影视作品中有“噱头”，大概也只能通过这样“扮丑”来凸显戏剧效果。
从王阿姨内心来说，对此应该是“拒绝”的，这从她谈论滑稽戏演出的准则上可见一斑。
“在台上演出不能无的放矢，否则人家会讲这只老太婆十三点，脚高脚低的，看着要呕出来了。”
“我宁可不噱，也要正正经经把自己的才艺展现出来，俗的不要。如果人家说看着蛮惬意，蛮有味道的，那就是成功了。”
除了滑稽戏
王文丽也曾参演过
电视剧《凤求凰》
王阿姨喜欢展现有美感的自己，所以她喜欢穿着漂亮衣服，头势弄清爽，妆化好，在电视上做节目。
要是有人邀请她去表演节目或是参加慰问演出，她更会准备好多套服装。
“我不管是去演出，还是去敬老院慰问，都要穿得美美的。腿再吃力，还是要高跟皮鞋穿着，旗袍穿着，心里老开心的。”她说。
三
大部分人认识的王文丽是“王阿姨”，但每个阿姨也都是从自己的少女时代走来的。
少女时代的王阿姨，也是蛮“来事”（能干）的。
“我17岁就进了虹口区业余文工团曲艺队，开始唱滑稽戏。其实那时我还不能报名，因为文工团隶属工人俱乐部，只收工人，而我还在技校读书。”
“我就去找工人俱乐部的领导，我说我从小就喜欢唱戏，虽然还不是工人，但我的技校名字就是‘工’在前面的，我可以来吗？“
“领导一看我这么活络，就让我唱唱看，我马上唱了越剧，只唱四句，给他‘嗒嗒米道‘。”
王文丽参演的
滑稽戏《活络门槛》剧照
王文丽不是科班出身，她的艺术启蒙老师是无线电。那时电台里有一档节目，这周教唱越剧，下周教唱评弹，王文丽很感兴趣，一句句跟着学。
就是靠着这样学到的才艺，再加上勇敢自荐，她成功加入了曲艺队。
第一次正式演出，王文丽有一个节目，要独自登台说唱。
“我在家把所有台词都背出来了，练了一遍又一遍。等到正式演出那天，报幕的说，有请王文丽说唱，大幕拉开，音乐一起，我什么都想不出来，站在那里，像根傻木头一样。”
“后来还是站在幕后的人一个字一个字提醒我，才让我勉强完成了演出。这件事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它一直在我的艺术生涯中敲警钟。”
很长一段时间，王文丽的艺术生涯都是业余之路。她在标准件零件厂工作，业余参加演出。
直到1979年参加文艺比赛，她得了二等奖，电视上播出了她表演的节目，正好被滑稽剧团的老前辈看到，就此邀请她加入了上海滑稽剧团。
1992年
王文丽在滑稽戏
《马路，情人，钱》中出演角色
女演员要在滑稽剧团出头实属不易，更何况王文丽加入的时候已近40岁了。
所以对于在60岁之后焕发的“第二春”，她不由地感慨说：“时间没有‘晚‘字，来了，就把机会抓住。”
时间确实没有“晚”字，王阿姨最近最得意的事情是她在69岁的时候，去考了驾照。
“到了60岁之后，会有种人过掉半世的感觉，然后今天感到头痛，明天觉得力不从心。人很容易就会松口气下来，心想：是啊，我已经60岁了，是老人了。”
“但是我觉得不能这样，我醒悟过来，不能像老太婆一样。60岁之后，进入了人生的第二个生命，人生可以有另一种辉煌。”
情景喜剧《老娘舅》中
王文丽与
滑稽戏演员李青
在手臂被晒得像“乌贼”一样后，王阿姨拿到了驾照。现在，她可以自己驾着车去各地演出和敬老院慰问了。
当然，丈夫老朱还是坐在旁边“护驾”的。
“他不放心我的呀。”王阿姨的语气中有上海女人的娇嗔。她和丈夫相识于少年时期，他们同是虹口区业余文工团曲艺队的成员。
“那个时候他说，侬这个小姑娘噶活络，肯定会被不好的男人抢得去，没想到最后是跟他好。”
“现在参加节目，他常常呆在外面等我，一呆就是呆几个小时，这在电视台是有名的。”
王阿姨在滑稽戏里演“雌老虎”的角色，但是在生活中是要发嗲的。
她对丈夫说：“老公，我们说话也要像小年轻一样，要糯一点，不要硬梆梆的，否则生活就没有味道了，像淡水一样。”
用上海话来说，朱先生是被王阿姨“吃牢”了，他总是对别人说：我家老婆很好的。
而王阿姨在母亲去世前，也告慰母亲说：“妈妈，你放心，你囡囡的男人很珍惜这个家庭、珍惜老婆的。”
王文丽（右四）
和家里的妹妹们
参加电视节目录制
上海阿姨“驭夫”是有传承的。
“我们家9个兄弟姐妹，每家夫妻道里关系都很好。因为老早爸爸姆妈就老恩爱的。抽到好香烟，爸爸抽半根，姆妈抽半根，爸爸叫姆妈‘darling’的。”
朱先生虽然不叫王阿姨“darling”，但是采访结束，一个电话过去，他就过来接人了。
“妹妹，女人不好作哦，寻男人，眼睛要睁睁开。”临上朱先生车的时候，王阿姨不忘再三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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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海市民生活指南
编辑｜杨晓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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