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时事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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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8日上午,居住郑州市的小舅子传来“己亥年黄帝故里拜祖大典”的直播录像,还附带两句话:“昨天”、“每年农历三月初三”。
也是“昨天”,台湾民间在台北市中山堂举行“己亥年恭拜轩辕黄帝大典”。这么看来,两岸民众与文化同宗同源,奉黄帝为中华人文始祖,已成共识。从共同始祖的源头来看,“两岸一家亲”是客观的历史规律和政治伦理。
正是基于共同的历史规律和政治伦理,中华文化正统含纳台湾与大陆;背离这种历史规律和政治伦理,也就是背离中华文化正统。
黄帝故里拜祖大典
华夏化与去中国化
2016年11月,“第54届台湾十大杰出青年”何景荣说:“林妈利等学者的研究,早就证明台湾人的先祖并非炎黄子孙,反而与东南亚南岛民族是血脉兄弟!”何某作为有印尼渊源的台湾新住民,迷信林妈利破绽迭出的祖源基因研究,以为台湾人不是炎黄子孙;但事实上,当今东南亚的所谓南岛民族,未必和炎黄子孙没有血缘关系。
且重点是,血缘并非决定一个民族的最主要因素,文化才是民族发展与融合的主题。台独派的南岛民族论,已经是落后的政治宣传。就连被称为“原住民”的台湾先住民,也更多的是来自大陆华南的上古移民。台湾当局知道文化对于民族认同的作用,所以自21世纪以来,就在中小学的语文课纲用“多元文化”取代“中华文化”;并决定自2019年中开始,全岛小学生必选东南亚7国语文修习。
其间,马英九当政时期的微调课纲试图恢复“中华文化”,但蔡英文当局随即撤废该微调课纲,改以即将上路的既无中华又非文化的符号化、工具化的新课纲“语文素养”。同时期,蔡当局自2017年2月起,相继禁止中正纪念堂贩售与蒋介石相关的商品、取消官方遥祭黄帝陵典礼、不再由官方主祭郑成功等,全面从文化和教育领域扑灭中国元素。
虽然,蒋介石具有政治争议,郑成功也存在历史诠释的差异。但他们的中国人身份和象征,才是台独派的忌讳所在。
郑成功像(图/中国国家博物馆)
就台湾的华夏化来说,郑成功驱逐荷殖与蒋介石驱逐日殖,并在岛上恢复华夏文教与制度,正是作为新殖民主义代理的台独派必欲去郑、去蒋的理由。今年1月19日,一位统左派学者对笔者说:“蒋介石国民党对台湾有三个贡献,分别是提倡国语运动、实施大学联考制度、原住民与汉人(外省老兵)通婚。”就台湾华夏化的历程而言,这名学者的说法有其客观依据,且上述贡献的影响直到今日,甚至以后。
以1995年版台湾“末代统编本”高中语文课本为例,满目从孔子到胡适的思想,从虬髯客到刘姥姥的气度,从诗经到唐诗宋词元曲的风韵,无不是今日40岁以上台湾人的共同记忆──尽管没有台湾人物,也没有共产党和左翼人物。经过文革与改革开放的大陆民众,对于“中华文化在台湾”的印象,多存留在当今中年以上的年龄层,也是由于同样的原因。
历史人类学者王明珂的研究认为,国民党式的中国人认同教育对于台湾青少年产生了很大影响,后者回答“本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前20名人物依序是孙中山、唐太宗、秦始皇、孔子、蒋中正、刘备、岳飞、武则天等。王明珂认为,对大多数汉族系台湾人而言,建立在“历史记忆上的中国人认同”,仍是其族群认同的最大范围。
不过,王明珂发表那种看法时,“四一○教改运动”才开始3年,显然还未见“成效”。然而1997年开始实施的《认识台湾》新课程,则改变了使用者日后的国族身份认同,这包括本省与非本省族群、升学或就业取向的学生。台北“中研院”学者杨子霆等人的研究还证实,李登辉当局实施的这套《认识台湾》新课程,也改变了旧教材使用者的国族身份认同。
换句话说,1997年确实是台湾人整体对国族身份认同逆转的一年。
从那之后,台湾当局开放两岸探亲十年以来的“中华文化在台湾”的印象,其实已经产生质的变化,中华文化博物馆化、商品化、工具化的倾向变本加厉。今年1月16日起,在日本东京展出颜真卿《祭侄文稿》,就是将近悦远来的中华文化变成取悦远人的例证──它背离“礼闻来学,不闻往教”的中华文化正统。
中华文化正统必然包含中国的道统和法统
考察中国历史,中华文化正统必然包含中国的道统和法统,也就是中国文化和政治的相成性与连续性。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承认“九二共识”的核心意涵──即两岸同属一个中国,就是中华文化正统。从国际政治来看,“一个中国”原则的共识,也是国际间对中华文化正统的肯定与承认。
然而,台湾走上背离中华文化正统的道路,存在比较复杂的因素。简单地说,首先是日本殖民主义的遗留与民国政府光复台湾初期的矛盾;其次是国共战争、国民党逃台的影响;其三是冷战背景下西方文化对台湾的支配。
日殖时代以前,台湾除早期先住民文化之外,主要是闽粤的汉移民文化。后者并没有近现代的国家观念,只有传统天下思维支配下的敬天拜祖思想,以及相应的地方性民俗文化。后来日本殖民统治,反弹出汉族系台人的中国意识,只不过在两岸隔绝的客观形势中,以及日殖去中国化的高压统治下,台人的中国意识只能以台湾意识的形式表现出来。
日殖当局对台实施的同化政策,从反面证明台湾意识与台湾文化的中国属性;1920年代以后的台湾新文化、新文学运动,就是很好的说明。然而,半世纪的日本殖民统治遗害,以及隔绝大陆半世纪的台湾地方性民俗文化,对于光复后的国民党统治阶层来说,却成为陌生的课题。加上内战不已的影响,国民党政府的手段和心态都陷入急躁粗劣的困境,有些人把国文教育和国语运动的好事办成坏事。
1949年国民党逃台后,内部矛盾更加严重。为了建构政治上层的法统,国民党政府把台湾当成“复兴基地”;而随之来的经典式精英文化,与本土的地方性民俗文化,两者过着“你走你的路”的日子。也就是说,国民党单方面的政治意图,使得兼容并蓄的中华文化在它治下也走向片面化,成为反共政治的附庸。
而统治阶层的精英文化与本土的民俗文化共同挤压在一座岛上,却没有得到正常的融和发展,遂产生畸型的核心/边陲难以调和的矛盾。这种文化矛盾,恰恰是台独派的政治空间。
虽说大陆经过文革,国民党在台湾推行片面的中华文化复兴运动;但1970年代的国际政局丕变,使得国民党政府的中国“法统”破局,其“道统”也随之破功。台独派趁机收编长年压抑下的岛内民俗文化;“出头天”的庶民想望,在两岸相互隔绝的条件下,使农民、渔民、乡土派等甘心跟随“台独”的召唤,也就不难理解。
值得注意的是,台独派在岛上一方面打击精英层的中华文化,一方面又宰制或利用庶民阶级的中华文化,其作为与日殖当局如出一辙。这就是说,台独派以西方(含日本)文化取代过去国民党政府统治的“道统”,暴露它殖民主义代理人的本质。
早在1960年代的冷战背景下,由于台湾对美日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依赖体制,西方文化成为岛内异议人士反对或制约国民党的武器。所谓“中西文化论战”,后来以全盘西化派占了上风,就是这种背景下的成果。而中华文化复兴运动除了针对大陆文革之外,就是为了防止西化派的冲击。但随着国民党的“法统”破局,这场由党政高层推动的中华文化复兴运动,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更重要的是,这场国民党精英式的文化运动,除了掩盖西方文化的潮流之外,并没有对接或影响上述的台湾民俗文化。一旦空洞化、博物馆化的中华文化“道统”随着国民党“法统”倒台,潜流多时的西方文化及其价值观便浮上台面,选举政治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
至于长期被国民党“道统”异己化的台湾民俗文化,却因为旧国民党的倒台,竟也异己化地对接上西方文化选举政治。于是,台湾什么庙都有,什么神都拜,选举政治的精英全来朝拜妈祖,竟然一点都不奇怪。这就是在台湾的中华文化。
台湾民俗文化与地缘政治意义
然而,台湾的妈祖信仰有个故事。从清代开始,台湾妈祖庙便有前往湄洲祖庙进香的传统。
至日殖时代两岸分隔,特别是1935年以后,湄洲进香遂成为绝响。台湾光复后虽曾短暂恢复进香传统,但不旋踵又因反共戒严体制而中断近40年之久。1987年台湾解严,一艘堆满走私品的宜兰渔船被发现五尊来自湄洲的妈祖神像。这五尊原该被销毁的“走私品”,后来成为南方澳南天宫被奉祀的神像。
众人较熟知的台中大甲镇澜宫,也在1987年10月由其董监事会进香湄洲,带回分灵妈祖一尊、印信、香火等信物,从此吸引全台信众前往大甲区朝拜,更进而引发前赴大陆的进香潮。同年底台湾当局开放赴大陆探亲后,半年之内有60多间台湾妈祖庙组团前往湄洲进香,且带回分灵神像近千尊。次年为了妈祖诞辰纪念日,大约有13,400名台湾人赴湄洲进香。
台湾台中,大甲镇澜宫(图/东方IC)
台湾民间还信奉有“医神”之誉的保生大帝。以台南学甲慈济宫供奉的保生二大帝神像为例,那是一尊宋代雕刻、全球仅存最原始而古老的保生大帝神像,已有800多年的历史。350多年前,李氏先祖从厦门迎来该神像,随郑成功军队登陆于台南学甲头前寮溪(即今将军溪)一带。后来每逢登陆日,庙方与信众均到头前寮举行谒祖祭典仪式,遥拜厦门白礁祖庙和大陆祖先。
这些民俗信仰文化和历史,在地缘政治上的意义就是“两岸同属一个中国”。道统与法统的合一,就是中华文化正统,无论雅俗。在历史上,台湾民间信仰受到日殖当局的打压,其表面理由就是“现代化”或“现代性”的需要,但实则是为了消灭台湾人的历史传统与民族意识。
事实证明,台湾民间信仰中的寻根式认同文化,穿越了“日殖”与“反共”两个历史阶段,百多年来展现毫不屈挠于人为阻隔“两岸一家亲”的草根生命力,这才是殖民者和台独论者忌惮又嫌恶它的真正原因。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指斥台湾民俗文化为愚昧、无知、宿命的同时,却纷纷恢复日殖总督府所兴建的“神社”。
由此来看习总书记提到“两制”台湾方案时,他表示将充分尊重与保障台湾同胞的宗教信仰,就值得从民俗文化与地缘政治的关系来理解。
地方性、边陲性的闽粤移民文化,以及早期移民的先住民文化,是台湾文化的底色,它与大陆各地方文化都是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台湾文化的特殊性,是基于中国地理、历史、经济和政治的条件共同作用而成,它与中华文化的普遍性是相互辩证发展的关系。正因为如此,87.3%的台湾人觉得自己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
边区文化的风气,有时候还领先核心地区,但真正的全面发展又必然经由核心区。所以林则徐、辜鸿铭、严复、梁启超和康有为这些边区精英,必然往中原核心区活动发展。影响1920年代以后台湾新文化运动的人物,也是经受过中原核心区洗礼的人,例如张我军便是。这就是中华文化正统论。
“中华”二字,也就是光明的中心,由中心散发出来光明的文化。这个中心就是地理上的中原,哲学上的中庸,伦理上的中和。从先秦学术思想,到后来支配闽粤移民世界观的天下思维,都是中原诸夏发展出来的文化。气魄恢弘的一带一路,就是具体的天下思维与担当的现代表现。台湾人与台湾文化的发展生机,在于中华出发的一带一路,而不在一例一休。
过去国民党精英式的中华文化道统没有做好台湾民俗的工作,新殖民主义西方文化和价值却在台湾当道。礼失求诸野,大陆当局既然承担起复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任,便需要连结台湾民间文化,比如台湾人也尊奉的黄帝。
黄帝是两岸民众的信仰连结
两岸一方面是台湾当局取消遥祭黄帝陵,另一方面是两岸民众同步祭祀轩辕黄帝。在郑州祭拜黄帝的典礼上,不但有官方代表恭敬参与,现场且以古礼和军礼并陈,显然是历史、政治与文化的高度结合。其中,中华道统与法统的意义,不言可喻。而背离民心的一方,也就背离中华文化正统。
固然,黄帝是个传说人物,还有学者认为黄帝是三位一体的神;但作为中华民族身份认同的象征,黄帝的意义比考证出来的人物丰富许多。
1937年清明节,毛泽东发表《祭黄帝陵文》,开篇就说:“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聪明睿智,光被遐荒。建此伟业,雄立东方。”面对“琉台不守,三韩为墟。辽海燕冀,汉奸何多”的现实,毛泽东发出“还我河山,卫我国权”的呼告,历史、文化与政治的意义尽在其中。
1946年8月底,台湾名士丘念台组织“台湾光复致敬团”前赴大陆,第一个活动就是祭拜黄帝陵,以示认祖归宗、身份认同。虽然后来发生不幸的二二八事件,但这无关身份认同,更与“台独”无涉。两岸走过分断、曲折、误解的历史70年,但终归是在中华文化的旗帜下迈向统一。
1946年,“台湾光复致敬团”耀县遥祭黄帝陵
2018年9月某日,一位上海出租车司机问道:“台湾也过中秋节吗?”“也过的。”“……”“只不过,月饼的生意不如烤肉酱。”“……”“……”
端午节,台湾也过的,只不过,屈原在余光中的诗里漂流。春节,台湾人也返乡的,如果飞机不被减班。清明追远,炎黄子孙都如此,黄帝在两岸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而在黄帝故里,2013年,小舅子在QQ上对妻说:“姐!我爸生前说了,将来台湾的亲人回乡,要唱三天大戏。这是他的临终遗愿,我们都等着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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