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子”红了

戴桃疆

朱一龙，武汉话里姓氏发音类似“居”，网络人称“居老师”，最近肉眼可见地红了，而且是爆红。

即便你没有看过已经播出过半且接近尾声的网络剧《镇魂》，只要你上网，多少也知道网络上有一批考古学和文献学爱好者俗称“镇魂女鬼”，以及一部数字电影《猎野人》和它衍生出的表情包传说。2009年就开始有作品公映的居老师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从艺快十年终于一炮而红在演艺界、娱乐圈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以烂剧作为红的契机情况并不多见。

大IP盛行这几年，观众见多了人红剧烂戏也烂的、人不红戏烂剧也烂的、人红戏烂剧好的，对比之下，人淡如菊的居老师“剧烂戏好人红”的情况实在罕见。

为什么居老师大器晚成、三十才红，可能要从两方面谈起。一方面看平台，居老师签了东方飞云，这是一家新三板上市公司，前五大股东四位姓白，十年间居老师一直在给白家人打工，演的大部分都是公司的戏，和《镇魂》这种社会主义兄弟情断崖式对接巴拉巴拉老魔仙的混搭风网络剧相比，这些电视剧在质量上旗鼓相当，口碑不行，影响力有限。

居老师也不是没演过备受期待的大戏，比如孙俪主演的《芈月传》。遗憾的是《芈月传》大不如《甄嬛传》啊，许多人可能等不到居老师饰演的嬴稷出场就弃剧了。就国内形势，电视剧演员的“国民度”总体上要高一点，高质量的作品可以点亮演员，但高水准的表演很难照亮整部作品。

另一方面看个人，居老师自身定位是一个演员，没有选择成为热得快的“综艺咖”，知名度和影响力有限，也没接过什么广告，没能靠刷脸熟红起来。再者，冒着被几百万镇魂女鬼索命的风险也要指出一点，居老师并不是“惊鸿一瞥、乱人心曲”的惊世美男，好不好看很大程度上依赖的妆发造型。

国内影视界辜负努力、辜负创造力、辜负精神层面追求，可能底线就只剩下“不辜负美貌”这一点了。居老师自称“普通帅气”，喜欢他的人觉得他实在谦虚，过分谦虚形同骄傲，居老师不骄不燥。

看脸讲究“三庭五眼”，居老师三庭中鼻翼下缘到下巴的下庭偏短，眼睛太大脸小而窄导致五眼中眼间距较窄，整体比例并不是最好的。长脸容易在头身比例上吃亏，居老师“头大身子小”的“黑点”就是这么来的。

东亚人种头型和头围跟西方人种比起来普遍偏大，电影学院选材素来重视上镜，上镜头脸小，做表情才好看。居老师跟普通人比头脸当然是小的，跟自己比身子就拖了头的后腿。

首先，人瘦就容易显得身子小，身高一米八，腰围才只有72厘米，瘦的。

其次，居老师肩宽不到两头半，很窄，就算在这个普遍采用近景接特写拍法的时代里，少一副宽肩托脸，也容易显头大。

再次，居老师头身比例欠佳，六头半身，腿长也不足以显高——无论是“腕线/虎口过裆法”还是看手臂折叠后与腰线的距离，亦或是看下蹲后身体折叠的姿态，怎么看都不是长腿哥哥。何况，居老师还有一双小巧的手，彻底告别自证“巴掌脸”的可能。

头身比不好让居老师在古装扮相上吃亏，假发头饰强化头部，服装造型若无扩肩效果，会显头大。肩窄、重心偏下，整体显得缺乏气势，面部下颌骨角度小，面部线条柔和，眉眼秀气，气势再削弱三分。

不提网文大手Priest创作的沈巍这个角色本身吸引了多少人，《镇魂》拍得不怎么样，西装革履的扮相倒是给居老师加分增色的。“奇迹巍巍”西装、长款衬衫、小风衣的搭配提高腰线增长腿部视觉效果。

沈教授是个知识分子。书卷气其实是一种敏感羞涩的神情，由环境与修养得来，是长期在象牙塔内少与人打交道，突然走到人群中时会自然而然流露出不自然，可因为修为又带自成一派的文静持重。居老师扮侠客时秀气有余是吃亏，扮知识分子就恰到好处。居老师颧腮棱突，眉骨起棱，两片薄唇，冷感由此而来，眼间距近配浓眉又是影视剧化妆中最常用的强化男性气质的妆容，眉峰一挑、眉头一皱，气势也就跟着出来了。头脸小上镜，面部肌肉匀称、走向好线条流畅，做表情好看，如果再会演，演得切题击中人心，角色就活了。

居老师这个长相，现代扮相比古装好看一些，动态又要比静态好看一些。他没长成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对比能够融入到所有角色的“演技脸”，居老师眉眼又太过出挑。作为一个坐姿推胸八十公斤级大力美人，居老师本身也是一个矛盾体。只有矛盾本身能成就矛盾体。

《镇魂》是一个被各种因素挤压变形了矛盾体：一方面它要“大IP”的故事，另一方面它又不能完全按照IP的内容讲故事；一方面它要讲情，另一方面环境又不允许它讲情。

不讲情而有情，需要一个合格的演员。合格的演员演骨，不是表演程式化的情绪，而是触及深层次的动机和反应，把潜台词抛给观众激发共情。这对于专业演员来说是基本功，但当下能够做到的并不多。居老师把潜台词抛给观众，观众接收到并接受了，居老师就这么红了——当然，互联网狂欢式的表情包创作活动功不可没。

宏观的层面，资本市场逐渐冷静下来，受众市场的不满也暴露出来，流水线生产的故事和流水线上的表演已经不能满足观众了，舆论反扑，商品化的“大IP”剧集遭反噬。微观层面，几大流量小生或艰难转型、或短暂沉寂，崭露头角的新人炙手可热但地位不稳，同质化的新生代偶像频繁混战，难分胜负；暑期由于多数国民选择出行渡假，欧美日韩影视娱乐一向不甚重视这一期间的制作，缺乏热点话题。

原本档期不被看好的《镇魂》恰巧切中了这个空档，故事改得稀巴烂，但主演显然置身原著中，加上演员过往经历丰富，仓大粮足，演员互动频繁，主动产出，剧集的争议性和外延的活跃相辅相成，最终结果就是演员红了，有热度了。

大可不必担心剧烂人红会带坏什么风气，居老师红了和演了什么类型的剧也没什么关系，他红的模式是不可复制的，要天时地利人和，或许可遇，强求不得。

本期编辑 邢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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