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唐朝的歌坛巨星 |「为你读诗」

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丨第2067期

《韩熙载夜宴图》（局部），顾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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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找那些诗意的古人，为今人采集样本 

盛唐不能没有李龟年

为你读诗：朱卫东 | 主播

台湾广播金钟奖得主、电台主持人马世芳说过：“想想历史上有多少伟大的演出，演完了，也就随风而逝了，只有极少数有幸在现场的人，才有机会领受那样的伟大。我们真的要感谢有人在现场按下了录音按钮，留下那些闪闪发光的时刻，让我们今天的人可以听到。”

我有时候想，要是有人录下唐朝的音乐该多好。这样，我们就不仅仅是梦回唐朝，也能在声音里——在音乐里回到唐朝。

《霓裳羽衣曲》到底飘出了怎样的盛唐气象，让中唐诗人白居易如此惊艳，并写下了诗句“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杨贵妃到底如何舞若惊鸿，如何千娇百媚？谁有幸在现场？我有无数的疑问，无数的向往。

但没有一个按下录音按钮的人，我们也无法聆听来自唐朝的音乐，看到贵妃曼妙的舞蹈。

幸运的是，我们还能从流传至今的古诗词里，追忆——想象大唐的音乐，并记住那些弹奏出大唐盛世之音的音乐人。

比如李龟年。作为安史之乱以前长安城最有名的歌手，最得唐玄宗宠幸的音乐人，他也没有音乐留下来。不过有一首著名的诗，杜甫写的，叫：

岐王宅里寻常见，

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君。

                           ——《江南逢李龟年》

平淡的诗，平淡的句子，明末清初的学者黄生却说这是杜甫七绝的压卷之作。“今昔盛衰之感，言外黯然欲绝。见风韵于行间，寓感慨于字里，即使龙标、供奉操笔，亦无以过。”

龙标、供奉分指王昌龄与李白，他们的七言绝句在唐诗中成就最高。黄生竟然说，即使是李白和王昌龄写，也不过如此。这是喝醉了酒说胡话，还是真有他的道理呢？

岐王是唐玄宗的弟弟李范，崔九是唐玄宗时期执掌朝廷礼仪的殿中监崔涤，这两人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众人艳羡的达官显贵。

不是随便谁，都能见到岐王和崔九的；不是随便谁，都能被他们召见的。

但他是光芒万丈的盛唐时，光芒万丈的李龟年。

在盛唐，不能没有音乐，就像不能没有诗歌。唐玄宗是一位政治家，也是一位多才多艺的音乐家。因为皇帝的重视，高标准的要求，在那个时期，也涌现出很多杰出的音乐家。其中，李龟年是最突出的一位。

作为唐朝的歌坛巨星，唐玄宗最宠幸的音乐人才，李龟年为盛世谱写音乐。

歧王李范也十分喜欢音乐和艺术，自然也喜欢李龟年。

在岐王的宅院里，在崔九的堂前，一定发生过许许多多难忘的聚会。无数的美酒，精彩的华服，动人的音乐和诗歌，目不暇接的舞蹈，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所有的细节，都在构成一个绚烂的盛唐。在这盛唐里，也有李龟年在歌唱。

以为会一直这么唱下去的，直到永远。

但安史之乱来了。战乱之火在大唐境域熊熊燃烧。唐玄宗跑了，达官显贵们跑了，平民也四散流亡。跑不掉的人，躲起来，饿死了；或者被叛军杀了；或者下落不明。

李龟年也跑了，杜甫也跑了，混在逃难的人群中。

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后，再没有盛唐气象，再没有开元盛世，再没有岐王和崔九堂前的歌舞升平了，当然也再没有李龟年的歌唱了。

诗人和歌唱家云散漂泊，贫困不堪，40年后，他们竟然在江南重逢了。

都是老人了，他们互相看着，能认出对方吗？能认出当年的自己吗？他们会唏嘘感叹些什么？

杜甫，朝廷的官员，著名的诗人，如今是一个命运多舛的流民。

李龟年，大名鼎鼎的歌唱家，皇帝身边的红人，如今却成了社会上靠演唱谋生的落魄歌手。这不就是今天我们随处可见的乞讨卖艺之人吗？

暮春时节，在江南的风景里，杜甫和李龟年相遇了。他们会说什么呢？谈起那些璀璨的岁月，故人旧友，还是讲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逃难？李龟年会为杜甫再歌唱一曲吗？

在杜甫整首诗里，没有一个字讲失去，说的只是相逢。但读者总感到，在这首诗里，笼罩着一个幽灵。一个危险，正在偷偷靠近那极乐的繁华时代。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在这风景里，美好和不幸是交相映衬、同时绽放的。“我们都是死里逃生的人，我们都还能坐在这里看美好的风景，但落花也在提醒我们，繁华是到结束的时候了。”失去的，将永远失去。眺望的，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未来。

据说这首诗写于公元770年。那也是杜甫去世的年份。

李龟年什么时候死的，我没有查到可靠的相关记载。一个乞丐歌手死了，有人会记得吗？

本期内容由「为你读诗」诗意生活研究院供稿

配乐剪辑自音乐人李祥霆的《垂柳栏杆尽日》和音乐人谷丽莎的作品《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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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的朗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