痖弦：生命的悲凉，无处躲藏 | 回声

Paula Modersohn-Becker [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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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

朗读 / 作者：痖弦

二嬷嬷压根儿也没见过退斯妥也夫斯基。春天她只叫着一句话：盐呀，盐呀，给我一把盐呀！天使们就在榆树上歌唱。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没有开花。

盐务大臣的骆队在七百里以外的海湄走着。二嬷嬷的盲瞳里一束藻草也没有过。她只叫着一句话：盐呀，盐呀，给我一把盐呀！天使们嬉笑着把雪摇给她。

一九一一年党人们到了武昌。而二嬷嬷却从吊在榆树上的裹脚带上，走进了野狗的呼吸中，秃鹫的翅膀里；且很多声音伤逝在风中，盐呀，盐呀，给我一把盐呀！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开了白花。退斯妥也夫斯基压根儿也没见过二嬷嬷。

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篇》里写道：“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艺术创作源于作者内心情感的激发，令他不吐不快；读者在欣赏作品时，融入自己的情感，与之产生共鸣。

春季之后/ 烧夷弹把大街举起犹如一把扇子

在毁坏了的/ 紫檀木的椅子上

我母亲底硬的微笑不断上升遂成为一种纪念

——痖弦《战时》

对人民生活的关切一直是贯穿古今创作的一根红线。在诗人极富戏剧性的意象中，那段曾经内外交困的历史以及老百姓水深火热的悲凉一览无遗。

诗文的主人公二嬷嬷是位大致生活于1840年鸦片战争前后到1911年辛亥革命时期的劳动妇女。彼时，山河破碎，风雨飘零。

二嬷嬷成为广大社会底层人民的缩影，他们忍受着战争、灾祸、苛捐重税，本已不堪重负的生活如今血泪斑斑。

烽火硝烟的年代，命如草芥，年迈的老妇人只能无力悲号：“盐呀，盐呀，给我一把盐呀！”这里的盐既是生存基本之象征，也是对拯救、希望之呼唤。然而，如此的哀戚也只换来“天使嬉笑着把雪摇给她”。

即便人类灵魂伟大的审问者——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无力将之解救。二嬷嬷结局凄惨，在榆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伤逝的风中，夹杂着许多五味杂陈的声音，穿过时空的界限，直击读者的心。

历史的车轮向前翻滚，回到风雨飘摇的晚唐。对穷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的杜子美在《又呈吴郎》中写道：

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恐惧转须亲。即防远客虽多事，便插疏篱却甚真。已诉征求贫到骨，正思戎马泪盈巾。

 一位年老体衰的妇人正颤颤巍巍地偷打邻居家的枣以充饥。千万不要将她赶走，也不要将院落插上竹篱提防着她，若不是独苦伶仃、无依无靠、困穷如此，怎么会偷那几个枣？战争无情，放眼望去，“山雪河冰野萧瑟，青是烽烟白人骨”，怎不令人心痛落泪？

无论是诗人痖弦，亦或诗圣杜甫，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无不用历史的哀痛为我们谱写了一曲悲怆的歌。

编辑：灵诺

▎我们在岛屿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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