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的时候至少别看「清宫剧」

清朝是一个“网红”朝代。

是众多清宫剧捧红了清朝。即使是少受历史教育的孺子村夫，也津津乐道于清朝的种种正记野史：

康熙长寿的开挂人生，雍正夺嫡的曲折离奇，乾隆三任皇后的情感走向……

但清朝也是个被误解最多的朝代，这或多或少也是源于“清宫剧”的泛滥。

正如复旦的“网红”教授侯杨方所批判的：

（这是）不能正面事实，正面原因，正面自省的卢瑟、巨婴心态。他们会将真实的、动人的历史故事，扭曲简化为黑白对立、忠奸分明的评书、戏剧、童话。

侯杨方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作为一个拥有240万微博粉丝的“大V”，他经常发表尖锐的观点，从不掩饰自己对当下“明清影视热”的鄙薄。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侯杨方又是最有资格这么说的人。

生于1970年的他，拥有历史学硕士与经济学博士的跨界学术积淀，35岁就当上了复旦大学的正教授。

他的研究奠定了世界上第一套中国历史人口数据库；他参与了国家《清史·人口志》的编纂；他主导的《清宫档案与人丁编审、民数汇报研究》成为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

在侯杨芳看来，清朝跌宕起伏的历史，既不是充满脂粉烟气的宫斗场，也不是一路平推了糜烂晚明的爽文故事。

他在喜马拉雅APP上开设的《侯杨方清史精讲》中，态度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清史观——

清朝如何开创基业，如何以小博大；

如何驾驭复杂多变的形势，如何进行长远的战略布局策划；

如何以极少数的核心集团统治亿万臣民，如何把握轻重缓急的节奏与时机，如何培养出合格的继承者，如何进行权力分配、平衡等；

它都有着深刻而理性的思考探索，这将给现代人带来弥足珍贵的经验与启示。

以史为鉴，是侯杨方开设这门清史课的初衷。如他所言，“历史观反映的就是人生观。读历史读的就是当下，读的就是你我他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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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疯子”，在科考中，

他曾徒步数十公里，走到满脚都是泡

有人用“学术疯子”来定义侯杨方。

2013年，侯杨方第一次率队考察帕米尔高原，沿着法显、玄奘、高仙芝曾经走过的道路，着手精准复原丝绸之路的路线。

一个随队记者记录了那次科考的故事：为了寻觅一个几乎在所有地图上都从未被标注的达坂（在维语中，达坂意为高高的山口）“Kizil”，侯杨方带着他们从白天走到近晚，终于在指南针都失灵的情况下找到了目的地。

那条山谷驿道曾经承载了无数奔向帕米尔高原守卫西境的清朝士兵，但从未经历过车轮的碾压。

侯杨方考察团的汽车，可能是历史上第一辆开上这条驿道的车。

乱石遍地、冰河湍急，越野车前进的速度比步行还要慢，连刹车片都已经损坏，最后一头撞上了桥梁栏杆，险些坠河。

侯杨方倒是很淡定：“我坐在前头，我都没吭声，后面一片尖叫。”

事后，随队记者在日记中写道：“在侯杨方心中，没有天黑和危险，只有学术和他要找的历史坐标。”

“探险”是侯杨方工作中极为重要的部分。事实上，从外表看，侯杨方喜欢穿亮橙色冲锋衣，肤色因日晒过久呈现出古铜色，更像是探险家而非学者。

他是一个罕见的追求“行万里路、眼见为实”的历史学者。

我理解的历史，并不是书斋里，故纸堆上的考据、推理与想象，而是有对现实的领悟，与古人对话的会心，这样的历史故事，才是动人的、真实的、有逻辑的，而不是评书式的、戏剧式的、童话式的、学院式的历史。

侯杨芳考察海拔4900米的坎达尔山口

他行走过不下十次帕米尔高原的远征路。2013年夏天，他在当地牧民的帮助下，骑着马涉过冰河，来到现处吉尔吉斯斯坦境内的“乾隆纪功碑”遗址。

据称，碑体已经被俄罗斯方面取走，原址上只留下了一平方米的土坑。

但就在那个土坑里，侯杨方觉得，自己站到了乾隆扩张的版图上，触碰到了真实的历史。

侯杨方在微博上直播了自己的考察，在那条微博中，他解释道：“它是帕米尔高原（大部）曾属中国的铁证，记录了乾隆二十四年平定回疆，追击到此的最后一战”。

因而，影视剧中的乾隆——无论是微服私访武功高强，还是沉溺花丛脂粉绕身——都令侯杨方感到不平：这些乾隆形象身上，杀伐决断、果敢坚毅的气息丝毫不存，让乾隆成了历史真面目与虚构角色反差极大的典型。

研究清朝，他看了大量原始档案，

有些还带有封条

除了行万里路，侯杨方做学问也崇尚阅读最原始、最底层的资料，这构筑了他“万卷人生”的基础。

因为研究的方向是清朝人口史、经济史，他曾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台北故宫等地，长时间阅览原始的档案材料。

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他看到的大量原始档案，上面都还带有封条，“1925年国立故宫博物院封掉以后，将近100年，从来没人打开过。”

阅读这些材料的时候，他发现学界与普通人认知中沿用的“清朝十八省”概念，是在清代后期才逐渐体制化、标准化的。

现在大家说的“江苏巡抚”“安徽巡抚”，在清朝前期、中期的原始档案中绝大多数只是写成“苏州巡抚”“安庆巡抚”，还有从来没有见过的“苏松省”“江宁省”，以及包括现在陕西、甘肃全部的“陕西省”等。

他得出自己的结论：清代的“省”只是一种区域的通称，不是巡抚辖区的专称，更不是正式的政区。

因而在课堂上，他会问学生是怎么了解清朝的，“如果不看这些（原始档案），你永远不会对‘十八省’表示质疑，你没有途径。”

侯杨方对历史的兴趣，可以追溯到三十多年前，他的童年时代。

现在回忆起来，侯杨方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所在的县城图书馆里竟然有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懂行者都知道，这部图集集中国历史政区地理之大成，是历史地理领域的重磅著作。

“小学时，我看过的就是棕色封面的那种内部版。”侯杨方半开玩笑道，“（我在历史地理上的）起点还是相当高的。”

那时候的他肯定没想到，三十多年后，在《中国历史地图集》的基础上，他会编制一部《清朝历史地图集与地理信息系统》。

如果要找一个人给清朝描绘一幅简洁、清晰、明了，但细节又真实可信的全景式画面，侯杨方可能是最适合的。

因为侯杨方主持开发清朝地理信息系统，是一个动态的地图，而地图上动态的变化，后面对应的都是一个个事件，“你必须对清王朝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否则也不知道怎么发生的。”

清朝疆域的每一次变动，就意味着背后藏着意义重大的历史事件，由前期的不断向南、向西开疆拓土，到后期的逐渐收缩，侯杨方以历史地理的专业精深的见解和眼光阐释背后的事件过程与因果。

也因此，侯杨方试图解答三个问题：

为什么一个原始的渔猎小部落能战胜上亿人的大帝国？

为什么一个原始的渔猎小部落能扩张成世界最大的帝国？

在欧洲席卷世界的全球化狂潮中，清朝如何应对，成败如何评论？

历史强调时间变化，地理强调空间变化；以时间为经，以空间为纬，本课程织成一幅清代全景式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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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从一个东北渔猎小部落发迹，击败了一个个敌人，最终成为中国古代疆域最辽阔的王朝，绝非偶然，它有高超成熟的战略、管理与坚定的执行力，它是古代集权政治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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